博学而有瑕疵之“序跋” ——读范曾《范曾序跋集》札记 □张国荣（百色）

大约是前年春上，我在书摊上，淘得一本《范曾序跋集》（海天出版社1996年版），心里异常高兴。众所周知，范曾先生是我国当代著名丹青手和艺术高手，他竟能在创作之余，写出这样一部近20万字的序跋，这不能不令我感到肃然起敬。回到家我便认真读了起来。读着读着便放不下手了。这些序跋长短不一，然篇篇流畅，气韵生动。兹举一例：

我至今仍以为自己对古典文明所知甚微。近两年攻读《庄子》竟发现有不识字近四百，以此询诸今之博学鸿儒，能识出其中百字者，我愿拜其为师。

此段叙述让我读来异常感动，因为作为一位在国内外名声甚隆的艺术家，能有如此虛怀若谷的态度，真可谓是难能可贵！比起时下某些专门文过饰非、讳疾忌医的“文化明星”来，城不可同日而语！另一方面，它亦反映了范曾先生过人的文思才情。再举一例：

人物中若青面兽杨志、花和尚鲁智深、孙二娘、独角龙邹闰、金钱豹子汤隆、火眼狡猊邓飞、船火儿张横、入云龙公孙胜、均堪称形神兼备之佳作。

这是一篇为《水浒英雄谱》所作的序，范曾先生真不愧是一位文化人，他年青时恐怕没少看《水浒传》，这是最后一回中开列的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的名单。作者在此一股脑儿将这些名单（且都是人物绰号）一一道来，这没有过人的智力是难以做到的，像这样涉猎广博、才华横溢、评析书画艺术见解深刻独到精辟的序跋尚有许多，于此恕不再赘举。

然常言道：博学专精难两全。我对《范曾序跋集》的肯定性鉴赏，并不意味着此本“艺术散文”就是完美无缺。须知，对一个人来说，“博学”与“专精”是很难做到统一而两全其美的。即是说，书读得多了，而精神又专注于对其思想的领悟和对艺术的鉴赏上，那对笔下的一些典章制度、文史故实、字形词义等知识内涵就会经常忽略、淡忘而导致瑕疵丛生，此是难免的。考虑到此书日后会增补重版，故我拟不揣鄙陋，从书中选取一些错误显例谈一谈，祈望方家指正。

1、范曾先生在《范曾历下吟草》（书法·诗词集）自序中云：

余自弱冠即随先严学诗，十岁而诵《离骚》，十二岁背《万古愁曲》，俯仰吟哦，感慨悲怆。

此段话是说自己童年时跟随父亲“学诗”的事。这里用错了个词——弱冠。按古代礼节，“弱冠”一般指男子满20岁，所举行的成年礼。而作者跟随严父学诗是在10岁以前，（《离骚》是一首古奥的赋体古歌，作者说10岁能诵读，说明他10岁以前就跟父亲学了），此说明作者跟父亲学诗是在童年时期，故用“弱冠”一词显然是错了。

2、范曾先生在《徐悲鸿论——（徐悲鸿画集）（日文版）序》一文中云：

徐悲鸿崇尚荀子“苟日新，又一新”的名言。

此句中的“荀日新，又一新”一句，确实是在历史上流传已久，不少人均耳熟能详。然范曾先生说此句话是荀子说的，又是错了。众所周知，荀子乃是战国时代著名学者，他的言论主要集中在《荀子》一书中。经仔细查检，荀子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其实，此句话相传为商汤《盘铭》中的句子，后转载在儒家经典《礼记》大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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