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红陇上忆前贤

□高财庭

欧县长,地下党,

干革命,打老蒋。

红鬃马,盒子枪,

从东里,到西乡。

分田地,劝农桑,

修水利,筹公粮……

这是小的时候我的家乡营防滩流传的一首歌谣,每每在我们晚上整人时,爷爷就边哼这歌,边给我们讲欧县长的故事:“欧县长骑大马,腰里跨着盒子枪……”

欧县长成了我们这些孩子心中的英雄、大人物,成了我憧憬的对象。

当然,我们谁也没有见过这个与我的家乡仅一河之隔的欧县长。世事沧桑,长大以后,由于知识的增长,阅历的渐多,我才知道了欧县长的情形。

欧县长,本名欧化远,1952年至1958年任靖远县县长,老百姓亲切地称欧县长、老县长,是靖远县中堡村人,与我的老家营防一衣带水,隔河相望。我们村的许多耕地都在中堡,小时候在中堡劳动时,乡邻们也曾带着我从欧县长家的门前走过,乡亲们说:“看看,这就是欧县长家!”

懵懂的我,蹑手蹑脚,张望着县长的老宅,好不羡慕。因为同乡的缘故,我也常常从父辈口中听说先生的趣事,从家长里短里得知先生的为人,从史书方志中领略先生的风采,从靖远大大小小的工程中见识先生的政绩。印象最深的有三:

一是中堡营防就应该划到城关。以前的中堡营防属北湾公社,学生上高中都要到北湾去上,30里路,营防又隔河渡水极不方便。八十年代初,先生在会议上提出中堡营防的学生到城区念书,建议将中堡、营防划入城关,到城区上高中。倡言“中堡营防就应该划到城关。”在先生的力主下,中堡营防划入了城区,我也得以在靖远一中享受较好的师资待遇。

二是“告牌出女,把女儿也写上。”这是先生八六年临终前的遗言,是他给老干局的张守本局长讲的。他说“女儿也是我的亲骨肉,我死后告牌出女,把女儿也写上,哀子改成哀子女”。按我们靖远的风俗,老者过世后,告牌只写男子,不写女子,先生是第一个打破陈规,主张男女平权的人。先生的做法对当时的计划生育工作是一个很大的震动,许多独女家庭,放弃了顾虑,女儿也是传后人。

三是耕读传家,不贪不占。“七十二行,庄稼为王。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是他常讲给子女们的训话,在当时市民非常吃香的情形下,他说一句话,或者松个口,子女们都就转成市民,吃商品粮去了,而他却坚持不松口,至今仍让儿子守着一亩三分地,自食其力。就连县上给他的一套公房,也执意让儿子在他去世后交回公家。有道是知父莫如子。他的儿子阳地在他去世后遵命将房子交给了公家。后来有几个在县上工作的同志都临时周转,住过这套县长房。

1985年,省上组织老干部赴四川、湖北、湖南等六省考察,先生随行游览了长江三峡、都江堰,目睹了祖国的大好河山。坐飞机,见识空调,大开眼界。回来,逢人就讲我们的祖国真伟大,勉励亲友热爱家乡,振兴中华。晚年尝以书法自娱,常书“农家乐”“振兴中华”等勉励后辈,并将自己书写的500多幅字无偿赠送亲友。我的陋室也有他儿子阳地送我的一幅条幅:勿忘团结奋斗,致力振兴中华。每当我倦怠,不思进取之时,看到先生的话语,就猛然醒悟。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百获者人也。至今先生书写的这些条幅,悬挂在靖远人家的上房,先生的恩德仍滋润着靖远人家……

今值先生百年诞辰之际,吟成一诗,聊以缅怀。诗曰:

当年革命走延安,土地斗争一马先。

亲民县长笃根本,格物顾问耕砚田。

自娱翰墨农家乐,课子诗书滋味鲜。

德泽常垂丹桂茂,花红陇上忆前贤。

就以此诗寄托对先生的哀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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