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中的史志 家 谱

万全琳

在古代不注重个性张扬的民风中,中国人过着一种聚族而居的集体生活。家族内维系彼此亲情关系的一种无形纽带就是血缘,而维系家庭、亲族的有形纽带则是家谱。家族的三要素是祠堂、家谱和族田。家谱是一个家族的历史,以图文的形式记载本家族肇迁繁衍的脉络；记录本族的分支状况以及历代族人的功绩等。

家谱名称繁多,如宗谱、世谱、族谱、家乘等,又可分为总谱、通谱、支谱、房谱、统谱等。

国有史,述朝代,记政事；地方有志,明沿革,载土风；家族有谱,考世系,识宗支。此三者构成一完整体系,为华夏历史三大组成部分,记述中华民族繁衍生长的历程。史、志、谱或相互印证,或补阙钩沉,相得益彰,流传千古,实为我国传统文化的一大特色也。

我国民族素重血缘、亲缘、乡缘关系,历时既久,形成强烈的宗族观念、乡土观念,进而融合为国家观念。此我中华民族之所以有强大凝聚力,历五千年经久不衰之奥秘所在。家谱在中国传统文化分类中称为谱牍学,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科。谱牍者,述肇迁、考渊源、详生殁、记葬处、载世系、别亲疏,同时具有补阙史志、凝聚人心、构建和谐的作用。谱版学经过历代的不断发展和不断完善,特别是文宗巨擘欧阳修、苏东坡所创谱例,使其更趋系统化、科学化、人文化,至今为后人循蹈沿袭。进入现代,由于印刷业的发展普及,使得家谱由原来的手抄独本变为大量的印刷本,不易于因战争、火灾、变革等原因丢失毁坏,更易于保存传世。

关于谱版学,通俗地讲,就是谱为文本,包括姓源,肇迁、世系、坟冢、人物、艺文等记载；牒为图本,包括画像、图腾、族徽等。二者合成称为谱牒学。

家谱是家族文化积累的社会产物。中国人历来重视修谱,认为“国家一体,”国有国史,而家谱就是家史。古往今来,人人都有流芳百世的愿望,但不是所有人都“青史留名”,而家谱则是要以全收本族的子嗣后代,只要不是做过特别令家族蒙羞的事情,几乎每个族人都可以在家谱上留名。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家谱在普通百姓的心目中,地位要比国史方志更为现实和重要,修家谱的风气也就愈演愈烈,历代不衰。随着家族的发展,家谱也就有了补修、续修、重修的现实意义。

家谱的历史起源久远,古有“瞽矇主诵诗,并诵世系”之说,吕思勉考证认为在文字家谱出现之前,确有口述家谱的存在。“族”是有血缘关系的群体,无尊卑主从之分。周代实行宗法封建制度,推行宗法分封,家谱在别亲疏、明世系之外,又渗进了主从尊卑阶级特权。《周礼·春宫》载:“小史掌邦国之志,奠系世,辩昭穆。”所谓辩昭穆,就是分别亲疏远近,尊卑贵贱。春秋战国时烽烟速漫,使得孔子“正名”、“复礼”的社会理想终成泡影。秦汉时期宗法制度再次建立,家谱史发展到了一个历史新阶段。

魏晋南北朝时期成为家谱史上的黄金时期,当时推行士族政治,“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选官品人,婚姻嫁媾,士庶分明,尊卑严格,“官之选举,必由簿状；家之婚姻,必由谱系。”家谱成了政府选举、士族出仕、门第婚姻的考察范围与重要标准,同时也变成了士族政治服务的工具。随着科举制度的逐渐成熟,隋唐五代以后,“取士不问家世”,“婚姻不问门阀”,家谱失去了以前的政治功能,由官修变为私修。宋代私修家谱的政治作用淡化,凸显的是其凝聚家族成员,稳定社会的社会作用。编修家谱的宗旨发生了变化,编纂家谱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记世系、序长幼、辩亲疏、尊祖敬宗、睦族收族等。

私家修谱自宋兴起,经过元、明的发展,至清朝中期达到鼎盛,各地不断涌现出了修家谱的高潮。清代中后期,家谱体例内容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家谱体例渐趋定型,包括凡例、序言、概述、诰敕、士宦、世系、族训、祠堂、坟茔、族田、艺文、传祀、碑铭、像赞等。并逐步形成了各自的地域特征,在纂修体例以及版刻、装帧等方面也均有所反映。明代以来,在家谱的体例上,增加了“志”、“图”、“考”、“录”等。主要有三种形式:一是纲目体,以纲统目；二是条目体,一事一目,互相统辖；三是纲目与条目的混合体。清代迄今所纂修的家谱,在体例上基本承袭时代。一般而言,家谱由家族源流、堂号、世系表、家训、家传、艺文、图像七部分内容构成。家族源流是追溯本家族的肇造、发展历史、考证家族的来源与变迁,详细记载家族在历史发展的演变轨迹。

堂号是一个家族的特殊标识,一般取自于郡号名或为家族始祖、各人而自创。堂号是后代寻根问祖的重要线索之一。一般是以郡名作为堂号,如甘肃李氏的“陇西堂”,也有以诸侯国、府、州、县名为堂号。家族迁徙分开后,往往会在总堂号下再加入分堂号。总堂号是家族姓氏的发祥地,分堂号则是族人迁徙至新地后,以该地的郡号作为堂号,总堂号和分堂号统称为“郡望”。历史上一些著名的堂号如杨氏“四知堂”、王氏“三槐堂”、“琅琊堂”、赵氏“半部堂”、万氏“扶风堂”等,都有一定的来历和影响。会宁郭城驿万氏家族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修谱时,重新创立了堂号,其堂号为“风正堂”。风正堂释义为保留老堂号“扶风堂”之风字,添加郭城房始祖万正之正字,是一个地名加人名的新堂号。不过在现代修谱中,人们都省略了堂号,而冠以聚族生活的小地名。如靖远营坊滩高氏家谱,会宁黑虎岔赵氏族谱等。

世系表是家族中最重要的内容,记载家族成员中的相互关系。以欧式、苏式、牒记式、宝塔式世系表最为著名。欧式世系表又称横行体,由欧阳修创立。它世系分格,五世一表,人名左侧有一段生平记述,由右向左横行。苏式世系表又称垂珠体,由苏洵创立。它世代直行下垂,世代间无横线连接,全部用竖线串连,由右向左排列。

家传是家族中有名望、有贡献、有功绩者的一种正式传记。家传内容大到对国家、民族、社会的贡献,小到对地方、家族的一些事情均可记述。

艺文始自六朝,开始将家族名人的诗赋入编家谱。尤其是明代,此风更盛,内容涉及史学、文化、经济、宗教等领域。艺文中隐藏着大量珍贵的史料文献。堪与“经典史料”相媲美,成为史学家研究历史、搜寻资料必不可少的领域。现代的家谱艺文一般收录与本家族有关的诗赋、碑文、像赞等。

白银地区由于地处边陲,文化相对落后,历代战乱频仍,存世的家谱较少。早期的有明代万历年间的会宁成牟成氏家谱,清代乾隆年间的会宁黑虎岔赵氏家谱(赵体主修)、会宁焦家河焦氏家谱(焦腾汉主修)等,近年编修体例完善、存史价值较高的家谱有:靖远马氏家谱(马文治修)、营防高氏家谱(高财庭修)、鸿雁张氏家谱(张明显修)、郭城房万氏家谱(万全琳修)、甘肃曾氏家谱(曾锡庭修)、水川高氏家谱(高典书修)、追远朱氏家谱(朱万祥修)、靖远张氏家谱(张国堂修)、关川梁氏家谱(梁巨用修)、红堡子王氏家谱(王槐龄修)等。

家谱的历史源远流长,已经形成有独特内涵、浸润着民族情愫的谱牒文化,对民族的心理素质、价值取向、言行举止都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是家庭仪礼和民族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有着珍贵的历史价值。它不但凝聚着本家族成员的灵魂与血缘,还凝聚着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自豪感和认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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