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提督写墓志 □李焕俭 文/图

贵州提督梅东益。(图片来自网络)冯天峥沧州梅公祠速写。2007年5月作者李焕俭向沧州市文史专家冯天峥(左)了解晚清提督梅东益在沧州为官的史料。(李焕俭供图)梅公祠遗址位于沧州市大运河的新华桥东侧,1989年拓宽道路时因占道被拆除。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起我为晚清建威将军、秩从一品的贵州提督兼沧州总兵梅东益撰写墓志,还要追溯到五十六年前的“文革”时期。

那时,特殊时期。怀远县梅大郢村梅大人的墓冢,被人掘开。梅大人是晚清著名武将,曾率部抗击过八国联军,民间口口相传,其赴任云南途中,被迫吞金而死。墓室被挖开,棺椁被撬开,梅提督头戴官帽,身穿朝服,腰系玉带,遗体完好,陪葬的珠宝玉器,光彩耀眼,价值不菲,唯独肠胃中未找出吞咽的金块。梅提督在何处为官?儿孙流落何处?是否吞金而死?成为人们饭后茶余的话题。

2007年5月,河北省沧州市孟村回族自治县王帽圈村发现一座古墓,疑是明朝怀远一位名声显赫武将的墓冢。应沧州市文旅开发部门邀请,怀远县政府办推荐我前往考察鉴定,此行我顺便想对梅提督作一了解。5月25日至27日,在孟村回族自治县期间,我实地查看将军墓冢,拜访了耄耋老者,较好地完成了古墓考察任务,还就近参观了战国时齐国黄河堤防遗址、秦朝徐福率童男童女东渡扶桑的千童镇、明朝吏部尚书王翱墓等古迹,对这里文物保护和开发利用,提出了相关意见和建议,得到沧州市有关部门的肯定和赞扬。考察结束,我向沧州朋友道出埋藏在心中的愿望:“晚清提督兼总兵梅东益,是我们安徽省怀远县人,‘文革’墓冢被毁,传说曾在沧州为官,能不能帮我查查沧州志书,看有没有梅提督这个人?”

“李老师,可以可以,你车马劳顿来沧州帮我们考察将军古墓,为发展旅游业建言献策,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查找梅提督史料,我们竭尽全力!”

“今天是星期天,沧州市志办人不上班,明天我要回安徽怀远,这怎么办哪?”

“李老师,区区小事,有何为难。沧州市文联原主席冯天峥,虽说他退休颐养天年,但他数十年研究沧州人文历史,还绘制过光绪皇帝为梅东益敕建的梅公祠,出版过沧州名胜古迹的书籍,今天我们就去拜访他!”

沧州人厚道,说话办事实实在在。他们派出专车,让我先参观朝廷为梅东益敕建的梅公祠遗址,接着来到市文联冯天峥先生的家。叩开房门,道明来意,冯老介绍了梅东益在沧州任提督兼总兵,剿灭土匪,修建道路,施舍医药,造福民生的史料,强调梅提督是积劳成疾,病死山东潍县军营,并非赴云南途中吞金而死。冯老还向我赠送了他呕心沥血创作的沧州名胜古迹速写《狮城风光》。翌日,收获满满的我回到怀远,与沧州朋友信函电话联系不断。热心的沧州朋友,又按我的要求,派人到市志办查阅史料,给我寄来了光绪二十七年沧州、青县、南皮、盐山、庆云、交河、献县、宁津、吴桥、东光等十余州县乡绅民众,给提督梅东益恭立赞扬其“剿匪、修路、施药、救灾”的“功德碑”碑文；光绪三十四年朝廷敕建沧州梅公祠的碑文,民国年间《沧县志?人物传》关于梅东益传记的影印件。

在掌握了梅东益沧州史料的基础上,我又翻阅了《清史稿》《淮军志》《凤阳府志》,公务之余,先后为《蚌埠日报》《怀远县志》《荆涂春秋》撰写了“晚清提督梅东益”文稿。2010年,我还将该稿编入《话说怀远》,发给有关网站。

网络信息量大、传播速度快,2012年分居在陕西、吉林等地的梅东益子孙,从网页上看到我撰写的有关梅东益的文稿,思乡之情油然而生。是年3月,年过古稀的梅东益孙子梅地宝,代表梅提督数十后人,千里迢迢从吉林来到怀远县寻根问祖。梅地宝不认识作者本人,在怀远梅氏宗亲梅同玉的陪同下,找到怀远县政府大院,查到我的手机号码,订下茶社包间,与我见面叙谈。茶香飘起,谈兴渐浓,梅地宝道出了请我为其祖父撰写墓志,为祖父墓冢竖碑的心愿。

原来,梅提督棺椁厝放故里,等待朝廷圣旨竖碑下葬,无奈时值清朝末年,大江南北,反清起义风起云涌。朝中官员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宣统三年,辛亥革命成功,清朝灭亡,民国诞生,梅提督墓冢立碑之事,不了了之。

斗转星移,白驹过隙,“文革”提督墓被掘,遗体只能卷上秫秸,草草移葬他处,何人敢为其竖碑?

改革开放,思想解放,梅提督孙子梅地宝,寻根问祖,请我为其祖父墓冢撰写碑文,这是人之常情,不忘根脉。我反复琢磨,以史为据,实事求是,谨慎用词,为梅东益写出320余言墓志,文曰:

梅东益(1838—1903),字如筠,农家出身。同治初,投效淮军,勇猛善战,积功升为总兵,衔赏著勇巴图鲁,署山海路游击。继而统淮军乐字营驻河北沧州。民国《沧县志》曰其“在沧设义塾,平道路,立粥场,施医药”,凡利民生者无不捐助。因剿匪有功,被清廷以提督记名。光绪二十六年,补授贵州提督。是年,率淮军六营抵天津,抗击八国联军。二十七年,沧州等十余县,给“总统淮军乐字营马步全军、贵州提督军门、著勇巴图鲁梅公东益”,立戡乱功德碑。二十九年冬,卒于山东潍县军营。直隶总督袁世凯奏请光绪帝,在沧州建梅公祠。祠内有“敕建诰授建威将军、贵州提督军门、巴图鲁梅公祠”碑文。梅公无子,其兄子树声为嗣,生龙新、天宝、地宝、人宝四男及三女,分居陕、吉等地。梅公墓“文革”毁坏,此墓为当年移葬墓。

上述墓志撰写结束,我读给文友孟庆沄和梅氏宗亲代表梅同玉听,他们说:“行,就这么定!”于是碑文落款为“李焕俭、孟庆沄、梅同玉撰写”。梅东益墓志镌在墓碑背面。墓碑前面文字由梅氏宗亲提供,文曰:“生于道光十八年春,卒于光绪二十九年冬,建威将军梅公东益之墓。”落款为“怀远县梅郢村大房、二房、三房461人叩首,二〇一二年清明立。”

2012年清明,怀远县梅氏宗亲数十人聚集,举行了梅提督墓碑落成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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