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乳洞岩古代诗咏揭秘

南宋状元张孝祥题乳洞岩“上清三洞”。

■秦堤文/摄

曾被古人誉为“胜绝南州”“湘南第一洞”的兴安乳洞岩，位于县城以南六公里处的龙蟠山，古人题句赋诗者众，摩崖之多为国内乳洞罕见。盛于唐宋，衰自明清，民国后业已败落。尽管如此，现在那些摩崖和古籍记载的乳洞诗文，依然焕发着昔日的光华。

2018年，笔者受在编中的一本乳洞岩著作主编之托搜整乳洞诗文，纂得诗三十五首，含唐代三人三首、宋代十人十四首、明代二人四首、清代十一人十三首、不知何朝一人一首；文五篇，含宋代二篇、明代二篇、清代一篇。上至唐状元（韦瓘）、宋丞相（李邦彦）、明吏部侍郎（曹学佺）、清礼部尚书（曹秀先），下至本土知县（叶星期、杨仲兴、徐锡礼、刘瀚、黄承吉）、名贤（李时沛、文士芳、彭榕）均有辑录。所纂诗文，或初镌于乳洞，或初刊于古人著作、补遗于今人撰述，均依而有据，惟憾诗文湮佚而未能概全。兹将其中的乳洞诗分类揭秘，以飨读者。

题壁诗：即兴吟咏镌刻纪念

乳洞岩摩崖众多，其中以诗的形式镌刻或墨书于崖壁的有：唐代韦瓘《游三乳洞》、赵囗《题全义乳洞》、元繇《乳洞》，宋代谢逵《乳洞纪事寄彭令尹》、方信孺《乳洞》《灵岩》、王正功《留题乳洞》、王慈敬《上清真境》，以及佚名《乳洞岩墨书无题诗》。其中庆元六年（1200）任广南西路提点刑狱的王正功《留题乳洞》曾刻于乳洞，今已不辨，所幸其门下王思勤、晁子庄、李之有以《提刑王公留题乳洞》为题刻于桂林龙隐岩之摩崖至今犹存。

迄今发现最早刻于乳洞岩的诗是“高州员外掾赵囗”（字斑驳难辨，以“囗”符代）于“会昌五年八月十日题”的《题全义乳洞》。会昌五年即公元845年，比唐状元韦瓘于大中二年（848）任桂管观察使后所题《游三乳洞》还早数年。

在镌刻于壁的诗歌当中，由感乳洞之胜上升为赞兴安整体人文之美的诗歌首推时任静江知府的谢逵作于淳祐甲辰（1244）三月中浣、“寄呈彭令尹”的《乳洞纪事寄彭令尹》。彭令尹，指当时兴安的彭姓主官。诗中“孰谓地灵钟秀异，美哉风物见兴安”句堪与袁枚“江到兴安水最清”异曲同工，为推广兴安提供了意蕴俱佳的古典标语。

最具佛教色彩的诗是王慈敬的《上清真境》：“斗转飞霞路，迎贤入洞中。身心超法界，意气越天宫。”诗后有题款：“宝祐元年，龙集癸丑重阳，凤翔慈敬王山人砌题普光功德山王佛。”据李铎玉《兴安风景诗词选》注，王慈敬，陕西凤翔县人，北方陷于金后南来兴安，建凤翔庵以居。庵建好后，来自陕西白水县的“白水山人”亦有留题镌于石壁：“此洞龙门桥、龙母台、龙田路、即奢村、积善坊、凤翔庵、佛泉开山，王慈敬同高陵侯徽之年兄作，时宝祐改元癸丑岁重阳。当代焚修，比丘宗杰，可安主藏，沙门必全。白水山人至心略记。”当年凤翔庵建设规模及盛况可见一斑。

最新发现的一首乳洞诗是墨书于洞内的五言绝句《乳洞岩墨书无题诗》。标题为编者所加，原无；有落款，但已无法辨认。该诗由兴安文史研究专家陈兴华等人于2018年在洞内发现，笔者应约考证的结果是：“洞内诗千首，山前佛一尊。通灵游物寿，□□□□□。”

纪游诗：慕名游览赋诗纪事

乳洞岩始胜于唐，之后，古代本邑韵士和各地路经兴安的官宦多慕名游览，归后赋诗以纪。此类诗有宋代刘克庄《乳洞》、陆诜《兴安乳洞》、曾丰《至兴安县游乳洞》《游三乳洞》，明代俞安期《游兴安乳洞》、曹学佺《同孟麟游乳洞》，清代查礼《乳洞》、曹秀先《题喷雷洞》、顾嗣立《忆乳洞三岩》、叶星期《冒雨游龙蟠》、杨仲兴《重阳纪游》、徐锡礼《游乳洞》、黄承吉《叠游乳岩三洞爱其奇绝题于石壁》，以及清末民初本土名贤彭榕的《乳洞餐霞》。

出于作者在中国古代诗坛的地位和声誉，刘克庄的《乳洞》诗无疑给乳洞增添了不少风采：“千峰梦里向崔嵬，不记青鞋走几回。天恐锦囊犹欠阙，又添乳洞入诗来。”陆诜“深沉三洞启真都，万乳千葩状绝殊”、曾丰“雷怒潜轰响，龙惊起喷津”、俞安期“雪乳浮沙积，霞纹抱石流”、查礼“冬夏不涸流，绿净浮鲜鲫”、曹秀先“怪变天为匠，精灵石有浆”、顾嗣立“兴安乳洞绝南州，洞里芝田玉液流”等都属妙吟佳句，更是当时乳洞岩的真实写照。清代叶星期、杨仲兴、徐锡礼、黄承吉等四人先后当过兴安知县，他们的乳洞诗都有独到之处，而彭榕的《乳洞餐霞》则是清末民初时期著名的“兴安八景”之一。

最有意思的是宋乾道间进士、曾任广西帅漕幕的曾丰曾在乳洞岩做了一回“小偷”。他在《游三乳洞》这首长达四十二句的古风中写有这样的诗句：“形模怪莫名，留作诸天供。琤然钟磬声，独与雅意中。重价酬良工，采归以自奉。列箱妻儿争，堆案宾客弄。”原来，这位曾老先生尤其偏爱乳洞岩钟乳石的“钟磬声”，遂以重价雇请民工敲了一些钟乳石带回家，装箱时妻儿都想争为己有，运回家之后放在案头，宾客们都会好奇地触摸观赏。八百余年了，那些被曾丰敲掉带走的钟乳石安在？若不被带走，迄今应该仍在点缀乳洞的自然和人文之美。

饯别诗：偕游乳洞以诗寄别

乳洞诗中，有两首宋代诗系作者自静江府治（今桂林）解绶北上时，幕僚好友由府治一路送至兴安乳洞岩饯别所作，分别是范成大《兴安乳洞有上中下三岩妙绝南州率同僚饯别者二十一人游之》和王正功《留题乳洞》。

宋乾道间知静江府的范成大的诗题，已基本将事件经过表述清楚。乳洞内今已无见该诗摩崖，但在中洞有记录此行人员名单的留题文字：“祝元将、王仲显、游子明、魏景道、马奉先、李静翁、杨懋之、周直夫、郑梦授、陈仲思、魏舜徒、陈席珍、刘庆长、施进之、赵伯山、诸葛叔、谭明卿、范至能。右十八人同游，至能之侄若男、萃侍行。岁月及道号在上洞。”范至能即范成大，名列诸僚友后，可见石刻留题文字系范成大本人书写。

王正功的《留题乳洞》，标题为编者简化，原题为《嘉泰二年岁在壬戌正月八日四明王正功携家还里幕中诸友远来饯别同游乳洞遂为终日之款因成古风一章》。桂林龙隐岩石刻标题为《提刑王公留题乳洞》，附有记云：“先生素以诗名，有《约斋荆澧集》传于世。兹因解组东归，僚属送别至兴安，命同游乳洞，赋古风一篇以写幽趣。自非胸怀洞达、不以欣戚累其心安能至此。思勤等归，相与谋而铸诸石后，十日刻之龙隐岩。门下士豫章王思勤、济北晁子庄、龙津李之有谨跋。”文中未注明饯别人数，估计应不下十人。

名宦解组东归，居然有那么多僚友不远百里由府治送至兴安乳洞岩饯别，足见当时乳洞之胜。

唱和诗：览胜咏景互为酬唱

唱和诗也是乳洞诗的一大特色，迄今发现的有：宋代项大受作《宝祐甲寅巧夕陪赵薕溪游乳洞时秋意已彰俗尘顿洗西畴项大受谩赋一诗以纪岁月》《冷清生活与赋拙何异围棋酌酒其乐无涯再得一律》，赵立均予次韵奉和；清代刘瀚、李时沛各以一首诗唱和，诗题均为《游乳洞岩下洞》。

项大受生平事迹不详。关于赵立，傅璇琮等主编的《全宋诗》云：“赵立，字德成，号蔗溪。理宗宝祐间权知永州。”“蔗溪”系赵立在桂林伏波岩留题所用，明代张鸣凤《桂胜》及清修《湖南通志》均有载，为何与乳洞“薕溪”有异，不得而知。两人的四首唱和诗刻于乳洞岩下洞右侧入口处的石壁上，《全宋诗》和李铎玉《兴安风景诗词选》分别载录了四首和两首，但缺字和错误较多，约占一成余。2016年7月至2018年7月，笔者在兴安文史研究者秦幸福先生的协助下，历时两年对四首唱和诗进行了反复考证和辨订，除一字外均有结果，并撰《南宋四首兴安乳洞岩唱和诗考订》载录其事。兹依照考订结果及石刻文字的排列方式，将四首诗整理如下：

宝祐甲寅巧夕陪赵薕溪游乳洞时秋意已彰俗尘顿洗西畴项大受谩赋一诗以纪岁月

三洞相连等贯珠，当秋登览兴何如？世身暂借山人服，仙境宁嫌释氏居。澹甚最宜深避暑，跫然剩喜共逃虚。重游未必欢如此，石上聊将岁月书。

薕溪赵立次韵奉和

等闲过似得明珠，三洞山行喜自如。俗客尚能寻野处，仙人何必好楼居。石声玉磬传空谷，水色冰壶照碧虚。便好结茅采芝木，利名尽委绝交书。

七夕乞巧囗时也，乳洞山游作。

冷清生活与赋拙何异围棋酌酒其乐无涯再得一律

簪带无遗赏，寻盟乳洞仙。万山如玉立，三穴自珠联。局外棋尤审，杯余酒更传。回头笑牛女，虹气直冲天。

次韵奉和

辟谷今无术，乘风拟学仙。登临皆雀跃，酬倡欲蝉联。坐久昏钟定，归迟夜漏传。南中三福地，此是上清天。

清代进士刘瀚是时任兴安知县，举人李时沛是自江南辞职归兴安、赋闲在家的本邑名贤。两人相邀同游乳洞，然后分别赋有唱和诗《游乳洞岩下洞》，道光《兴安县志》均作了刊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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