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锋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最近频繁梦见老爸梦里始终一言

□罗锋莉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最近频繁梦见老爸，梦里始终一言不发。

老爸向来是寡言少语的人，有时一整天都说不了三两句话。这让性急口快的老妈很受不了，用她自己的话说：“一辈子跟着你爸，架都吵不起来，能把人憋出病来。”每逢这时，我就会打趣说：那你当初干嘛嫁给他呀？

是啊！老爸一米六几的个头，其貌不扬，不苟言笑，脾气还有些许执拗，怎么就能娶了大家闺秀的老妈呢？这个问题前段和老妈闲谈时才揭晓了答案。

老妈当姑娘找对象的时候，讲究“兵工学”。当兵入伍的军人最得姑娘的芳心，接下来就是跳出农门的工人，还有考上学校将要端上铁饭碗的学生。老妈说，当年能找个当兵的对象是很多姑娘梦寐以求的，家庭成分不好的她连想都没想过，至于工人也是可遇不可求，没碰到合适的。别人给介绍老爸的时候，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大学生，虽不善言辞却也有几分书卷气，觉得自己念书少的老妈一下就动了心，几次接触下来，便定下了终身。

可是，和老爸结婚三天后，老妈的肠子都要悔青了。据老妈讲，当时结婚流行置办“三转一响四十八条腿”，所谓“三转一响”就是要买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所谓“四十八条腿”就是大立柜、高低柜、梳妆台等家具凑起来要够四十八条腿才排场。老爸家境贫寒，“三转一响”就甭想了，“四十八条腿”也只凑了“十二条腿”。就这，结婚三天后老妈回过门再进新房，“十二条腿”剩下了“四条腿”，老妈质问老爸咋回事？回答说：那“八条腿”是借来的。老妈气得牙齿直打颤，可是木已成舟，只好打碎牙往肚里咽，眼巴巴地盼望老爸参加工作了日子可以过得扬眉吐气。

现实总是没有想象那般美好，老爸参加工作后在韩城，那时候交通不像现在这样方便，一年回来不了几回。每次回家都是先坐奶奶的炕，大包小包零碎日用往奶奶柜上一堆，再陪奶奶聊聊陈年旧话家长里短，天快黑了才两手空空进自家的门。老妈家里家外一肩挑，在老爸面前唠叨了很多回希望他调回来工作，可以搭把手，老爸愣是不理这个茬。奶奶老年病倒在床时，老爸果断调动工作回了宝鸡，每周六下班就坐车回老家照顾奶奶，周天下午才回单位上班，风风雨雨好几年。老妈总说：你爸是个大孝子，眼里只有你奶奶。

其实老爸嘴上不说，心底实实在在装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奶奶离世后，老爸就一心扑在了小家上。因为老妈在学校教书带班很辛苦，中午一大家子的饭都是老爸张罗，周末洗衣服老爸也挽起袖子抢在前头。我们几个在外求学时，回家虽然和老爸说不上几句话，但走时老爸一定会问：生活费够不够？不要怕花钱，长身体要吃好。虽然只是平常的一些家务，淡淡的两句话，现在想来，暖暖的都是幸福。

人都说，陕西男人是“热水瓶”，话虽少，心很热。老爸就是这样，他把最深沉的爱用最朴素的方式表达了出来，把对工作的热情都融入到平凡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做好分内的事，遇见别人争功邀奖，总避而远之。老妈整天埋怨，说像老爸一样大学毕业，在一线干了很多年，又是全省第一批评上“高工”的，早该提拔当领导了。可老爸就是喜欢守着他七八平米的办公室，看看报纸喝喝茶琢磨琢磨技术，不愿意抛头露脸。用他自己的话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其实老爸不但是家里的主心骨，也是单位的顶梁柱。老爸辞世后，在他的追悼会上，厂领导在讲话中提到，老爸曾经排除过一个技术故障，为工厂挽回了上百万的损失，原来老爸还是单位的功臣。后来在收拾老爸的遗物时，从阳台的书箱中翻出很多书法文学协会请他入会的邀请函，我才知道，原来老爸也差点成了名人。原来，我们有一个多么了不起的老爸，只是他太淡泊名利，不显山露水，不喜形于色。

如今，老爸离开我们三年了，但在我心里，老爸一直像从前那样，默默无言地守护着我们，寸步未离。他常常会在梦里来看我，有时会在厨房为我们做顿饭，有时在阳台上侍弄花花草草，有时坐在客厅看会儿电视，有时拉着小孙儿们的手，舍不得松开。

每次梦里出现这样的情景，我都不愿意醒来，期待这梦能长一些再长一些，期待时光慢一些再慢一些，期待岁月长留，我们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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