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风景

葛继红

每次出门旅行或者外出学习，我最喜欢乘坐的交通工具是火车。买车票，也要提前买靠窗的位置。坐下来，静静等候火车启动的那一刻，一场盼望已久的行程就在车轮咣当咣当的声音中开始了。

列车飞驰，车窗外的景物一一在眼前闪过。如果我乘车往南方去，窗外飞驰而过的是青葱的山林，一望无际的农田，大小不一的湖泊，奔腾不息的河流；或是枝头扑楞惊起的轻盈飞鸟，田间地头任性生长的小野花。这些景物就像是一幅幅画卷，在我眼前徐徐展开。车窗外无一物长留，一个个村庄、一座座城市、一根根电线杆，都在我的眼前飞驰而过。而我的思绪也跟着这些流动的景物不停地变换着。我想象着那一个个小村子里每天发生的故事，一座座城市里每天上演的惊奇。

于是我发现，平时，我心灵的窗户大部分时间是关闭着的。每天清晨，我在闹铃声中睁开眼睛，然后开始一天重要或不重要的忙碌，我心灵中的风景就这样在每天的琐事中被遗忘，人也渐渐变得麻木。而此刻，坐在飞驰的列车上，这些在我眼前不断变换的景物，唤醒了那些沉睡在记忆深处的往事。所以，我从不会感觉旅行路途的漫长寂寞，相反，我有点喜欢这种漫长和寂寞。

和好友去新疆，原本打算乘坐飞机，这样就可以把坐火车需要的几天时间缩短为四个小时。但最后我们还是选择了火车，我怕错过那些在中原地区看不到的戈壁草原、大漠风光。事实证明我们的选择是对的。第一天晚上，我们在列车上睡了一觉，第二天一睁眼，到宝鸡了。从宝鸡到甘肃的天水，一路上所见都是光秃秃的黄土高原，偶尔有稀稀拉拉的野草，尽管我们去的时候是盛夏时节，但由于缺水，那些野草也像被秋霜打过一样，无精打采。连绵不断的黄土高原，沟壑纵横、一望无际，给人的感觉是苍凉、悲壮。过了兰州，车窗外是大片大片像油画一样的远山。每座山体都由不同的颜色组成，一层紫色，一层红色，一层灰白，像是在调色板上调出来似的，蔚为壮观。近处，有笔直挺拔的白杨树，我是第一次见这种树，它们周身是青白色的，所有的枝丫一律向上，没有一根树枝是旁逸斜出的。每一棵都傲然挺立，像一个个士兵，守卫着这一片黄土高原。

再往前，列车驶进了茫茫戈壁、沙漠。不见了飞鸟，不见了人影，不见了农田。一团团棉花团似的白云飘荡在碧蓝的天空中，蓝天白云下，一座座沙丘，一片片戈壁滩，一一呈现在眼前。大自然在这里完完整整地展露自己的肌肤，不再葱茏，不再掩饰。这时候的感受，有悲壮，有沧桑，更多的是第一次和它们见面的惊喜。这里，少有人类的活动，眼中所见，除了荒凉还是荒凉。

正在沉醉之时，列车员喊了一声，到嘉峪关了。我们慌忙把脸贴在窗户玻璃上，雄伟壮观的嘉峪关门楼便出现在我们面前。这座被誉为“天下第一雄关”的万里长城的终端，端坐在祁连山和马鬃山之间，周围是茫茫戈壁，少有绿色，整个关隘显得气势壮美，古朴苍凉。今天，我们只能在飞驰的列车上和它有一面之缘，和它擦肩而过，再远远地注视它离我们渐行渐远。

从宝鸡到玉门，整整一天时间，因为贪恋窗外的景色，我竟舍不得睡上一觉，甚至舍不得读几页平时喜欢读的文字。书什么时间都可以读，但窗外的美景错过了，也许就没机会再见了。

现在，很多人出门，喜欢选择舒适而又效率极高的交通工具。他们恨不得把要去的地方和家之间的距离缩短为零，可他们却不知道，这样做，错过了多少沿途的风景。

光阴荏苒，我人生中美好的时光已匆匆而过。很庆幸现在的自己还保有一份童心和童趣，还有对新事物的好奇和探寻。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趴在窗户上看风景的兴致，或许我就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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