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巨擘郑谷：三次入蜀创作宽（下）

侵入长安的李克用。

杜甫画像。

贾岛画像。

□许永强

886年冬，郑谷寓居通州（今四川达州），有诗《巴江》：“乱来奔走巴江滨，愁客多于江徼人。朝醉暮醉雪开霁，一枝两枝梅探春。诏书罪己方哀痛，乡县征兵尚苦辛。鬓秃又惊逢献岁，眼前浑不见交亲。”

巴江发源大巴山，流经南江县至巴中市东南与南江水汇合。诗中郑谷自注云：“时僖宗方省南梁。”光启元年，唐僖宗返京后还未整顿朝廷，又遭到李克用侵入长安，唐僖宗匆忙逃离。诗后两联对战乱带给百姓的苦难给予深切的同情，并对唐僖宗朝政语出批判。

壹

屡提杜甫：夔门成朝圣之旅

客居的愁绪与乱世的哀愁，都在新除旧岁之际显得格外凄凉，从这一角度来看，这也是唐僖宗时期大多文人的共同之感，命运的多舛使文人时时叩问，悲苦满怀。

年底，郑谷到万州界，有诗《寄南浦谪官》以自伤：“白首为迁客，青山绕万州……望阙怀乡泪，荆江水共流。”从郑谷对朝中局势的掌握，此时唐僖宗初平李克用之乱，在朝恢复科举，郑谷意欲只身从水路到荆州北上应举。万州为巴蜀出峡之要道，郑谷寄诗以表明自己客游巴蜀的无奈以及渴望回归长安的迫切之情。

郑谷的第二次入蜀，所写的诗中多次提及杜甫，两人出三峡的路线交叠重合，漫长的路程，成为了郑谷心中的朝圣之旅。在夔州（今重庆奉节）停留数月期间，郑谷写有《峡中》《峡中寓止二首》《下峡》《奔避》《巴賨旅寓寄朝中从叔》等诗歌。作者遥想当年杜甫出夔门之事，“往事如今日，聊同子美愁。”时空的重叠下，诗人与杜甫同感孤愁。同时又有“子美犹如此，翻然不敢悲。”有对旅居异乡艰苦生活的坚强应对，更有“瞥见春风滟滪堆”的欣喜若狂。至于《峡中》则云：“万重烟霭里，隐隐见夔州。夜静明月峡，春寒堆雪楼。独吟谁会解，多病自淹留。往事如今日，聊同子美愁。”尽管峡江雄俊、山峦嵯峨，然则国事堪忧，身世飘零，其深层的哀愁与当年杜甫的境况何其相似！郑谷曾在《倦客》中叹息道：“十年五年歧路中，千里万里西复东。”正是杜甫所感慨的“支离东北风尘际，漂泊西南天地间。”

贰

三次入蜀：手中已有新春桂

光启三年（887年）春，郑谷在长安进士及第，第三次匆忙入蜀，意在返回蜀地搬取家小。此次入蜀，郑谷的心情和前两次完全不同。我们从他在利州（今四川广元利州区）写的诗《擢第后入蜀经罗村路见海棠盛开诗》可见。

上国休夸红杏艳，深溪自照绿苔矶。一枝低带流莺睡，数片狂和舞蝶飞。堪恨路长移不得，可无人与画将归。手中已有新春桂，多谢烟香更入衣。

诗中描写海棠盛开灿烂夺目，轻快活泼，与郑谷滞留蜀地时的惆怅烦闷形成鲜明对比。“手中已有新春桂”写出了郑谷蟾宫折桂的欣喜之情。郑谷言及蜀中海棠的诗不在少数，但唯有此诗显得欢喜轻快，心情舒畅。第一次入蜀时，郑谷写的《蜀中题海棠》：“浓淡芳春满蜀乡，半随风雨断莺肠。浣花溪上堪惆怅，子美无心为发扬。”表达的是郑谷愁苦断肠之意。《海棠》：“朝醉暮吟看不足，羡他蝴蝶宿深枝。”写出郑谷对蜀中海棠的喜爱。

叁

蜀地之诗：成就“晚唐之巨擘”

在蜀地，郑谷结友广泛。中和年间在成都访寺寻禅，结交成都新津县修觉山僧人，写《七祖院小山》：“峨嵋咫尺无人去，却向僧窗看假山。”《题无本上人小斋》：“寒寺唯应我访师，人稀境静雪销迟。”《忍公小轩二首》：“闲得心源只如此，问禅何必向双峰。”游历简州（今四川简阳），有诗《赠圆坊公》：“长说长松寺，他年与我期。”写出了对圆坊公慕仰之情以及期望再见的殷切。光启年间，郑谷第二次到蜀地，在渠州写有《为户部李郎中与令季端公寓止渠州升江寺偶作寄献》：“退居潇洒寄禅关，高挂朝簪净室间。孤岛虽留双鹤歇，五云争放二龙闲。”表达对二公的仰慕以及对其闲适鹤居生活的赞赏。此后有诗《别修觉寺无本上人》，可看出与蜀地僧人关系密切，也体现出诗人“多向林中结净因”的思想倾向。

郑谷一生多次入蜀，吟咏蜀中风物景色之作为数不少。他的入蜀诗内涵丰富，涉及面广，视野开阔，艺术造诣独深。既伤时念乱、慨叹漂泊，又感叹时弊、痛惜忠耿之士被害，也有抒发怀才不遇、羁旅行役，还有与僧人谈禅论道，也有留连山水、品茶赏花……

郑谷的入蜀诗里，总能看见一个伤时忧世、孤寂多病的抒情主人公穿梭于一片落花、幽鸟、夕照共同组构的凄冷境界之中。读其诗思其人，感其悲。郑谷那忧郁哀伤的形象早已经深深地刻在了读者的心中。

虽然难以与“李杜相颉顽”，但郑谷却继承了杜甫的现实主义传统。“十口飘零犹寄食，两川消息未休兵”“不会苍苍主何事，忍饥多是力耕人”等诗句，不同程度地揭露与批判了唐末衰败，生灵涂炭的社会现实，表达了诗人关心与同情劳动人民疾苦的思想感情。因而郑谷被后人称为晚唐“咸通后僖宗、昭宗时代的诗史”“晚唐之巨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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