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老家的腊月

农村老家的腊月

冯国平

在农村老家——四川巴中平昌县，一年中气氛最浓烈的算是腊月。

一到这个季节，乡亲们便开始忙碌起来，平素冷清清的乡场便随之活跃开来，乡民们一大早从山里出发，成群结队从四面涌来，日落西山才肯迟迟归去。烟酒、鞭炮、对联、海带、红糖以及一些土特产品是必须买的，还有一家老小都要挑上一件像样的冬衣，赶上过年穿于人前图个体面，有钱的再买些可口的食品赶上过年吃个舒适。劳累了一年，辛苦了一年，一家人围坐火炉旁边痛快淋漓地享受一下。过年对孩子来说是欢乐的，大人们却早就在扳着指头盘算，这个年既要过得丰盛，又不能铺张浪费。宰一只鸡，杀二只鸭，炒几个菜，炖一锅汤，无论如何，也要留足开年孩子的学费和地里田里禾苗的肥料钱。

腊月也是故乡最忙碌的，家家户户都要栽上几分地的洋芋，为春后生活作安排。推磨打米做豆腐，煮酒熬糖炒花生。终日柴火烈烈，青烟袅绕，忙得浑身是汗。用柏丫烘得香喷喷的腊肉，黄亮亮地挂满灶屋，酽酽醇醇地弥漫了乡村。难怪有乡里诗人说：“腊月是香喷喷的柏枝丫烘出来的；腊月是暖洋洋的文火烤出来的；腊月是泡酥酥的米花打出来的；腊月是转悠悠的小磨推出来的。”是的，香的、甜的、糍的、红的、火的、方的、圆的……腊月的气氛最稠最浓。腊月二十一过，人们就要戴上一顶草帽，手握一把用竹叶或水竹苗儿扎成的大扫把，在室内及房前屋后认认真真地清扫扬尘和积蓄了一年的尘埃。然后，人们再清扫自己祖先的坟冢，并培上些新土。一年中也只有这个时候，农人们才有空隙对亡灵作一次缅怀和祭奠。

当腊八粥在鼎罐里煮得开花开朵，爬山调在火塘边渐渐煨热的时候，乡亲们便你来我往要吃一顿“泡汤”。大碗酒大碗肉铺垫着话题，酒肉下肚，人情、亲情、友情、乡情尽在其中。

农人们娶媳嫁女也都爱选在这个时节，说腊月出嫁的女子很是聪明，会孝顺公婆体贴丈夫兴家理业。红红的婚联贴得满院生辉，甜甜蜜蜜的哭嫁歌唱得人柔肠寸断，金亮亮的迎新曲吹开了致富大道，爆竹声、唢呐声、锣鼓声、欢歌笑语盖满了山路，把腊月染成一年中最难忘的情景，成为故乡田畴一道亮丽的风景。

那些三年五年、一年半载、背着行囊背着乳名南来北往的打工客回来了，腊月的气氛最是浓郁醇香，甜蜜温馨。合家团聚，打开行囊道不完外边世界的精彩，敞开胸襟盛不尽乡情乡音。

腊月的尽头是过年到来的大喜日子，春光从姑娘的剪刀跳上玻窗，春意从小伙子的笔头跃上门楣，当桃花梨花美不胜收地开满乡村角落，当春雷连连炸响春雨潇潇的时节，腊月便随着秧歌扭进山谷，流向打过扬尘扫过霜粉的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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