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就是一碗菠菜汤

□张新勇（滨州）

1.年轻时我不相信爱情

或许是年龄和心境的缘故吧，年近不惑的我，时常在思考，活在世间的人们，究竟有多少人可以理解爱情？我常常为此而一个人长久地坐在书桌前发呆。

年轻的时候，我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我相信忠贞不渝的爱情是要慢慢培养起来的，我甚至一度鄙视张爱玲大姐的关于爱情的那个“月下的问候”，我曾一度认为那种男女之间的因为瞬间的两情相悦产生的一丝的好感，甚至都不可以叫做感情，只是一种男女之间的对于异性的好奇产生的一种“罪恶的、淫欲的”东西，更不敢把这种东西命名为“爱情”来玷污爱情的神圣。时至今日，我才恍然大悟，我错了，我彻头彻尾地错了。世间的“一见钟情”，那是应该受到世人的敬重的一种感情，那不仅仅是一种叫做激情的东西就可以替代的。

爱情是一时的火花，是一瞬的感受，长期培养的感情，那不是真正的爱情，那只是一种友情或者亲情。爱情是不需要培养的，爱情是稍纵即逝的美好的瞬间，如果留着了，那就是一份美好的姻缘，如果逝去了，那就是“梁祝”带给世人的苦涩的回忆，放弃了那就只剩下自己在暮年的黄昏里，藏在世间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痛苦的悔恨。

这种观点的产生，出于我的一个大学同学的父母的爱情。我在风华正茂的年龄，曾经和我的这个同学恋爱过，两情相悦、如胶似漆地恋爱过，当然最后没有结婚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因为到现在我都一直固执地认为，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完全的两码事。我曾经几次去过我同学也就是我前女友家，女友的父亲是我所在的那个地级市的副市长，而母亲是一个专职的“家庭主妇”。初次听到女友关于父母的介绍时，我一直没有确信，我绝对不会相信一个副市长的夫人，居然是一个没有工作的家庭主妇。直到我走进女友父亲单位的260平米的四室两厅的富丽堂皇住宅时，看到一个终日扎着围裙的被女友亲亲喊作“妈妈”的人，我才确信，这一切原来都是真的，我一直纳闷。我带着疑惑的表情，用试探的口气，曾多次在女友躺在我的怀里撒娇的时候问过她：“为什么你的父亲，当年找了你的妈妈，瞧你的父亲天天前呼后拥，而你的妈妈，天天默默无闻，你的父母是如何可以长相厮守，我真是想不通。”我的女友那时只是笑着摇摇头，然后在牙缝里，挤出四个字：“爱情使然！”我以为这只是一种调侃，哪里有这种爱情？我还是不敢相信。

2.我逐渐了解了女友父母的感情经历

直到我最后一次去和女友诀别的时候（迫于家庭的阻力，以及诸多方面的原因，我们决定和平分手），当我看到女友并没有因为我的离开而过度伤心时，虽然我们之间做了在那个年代的青年男女认为的，只要发生了那种事，就必须要结婚的事情，我的女友仍然坦然笑对了分手，我很感动，我想这就是爱情罢！我决定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想问问女友的母亲，她的婚姻生活中到底有没有爱情，趁着女友上街买菜，女友的母亲一个人在家，我终于憋不住，询问起了女友的母亲的感情经历。

我以一个晚辈的姿态，开始向她讨教关于爱情的问题，讨教是以一种评论的方式平等的口吻开始的，她丝毫没有“官太太”的架子。我将我的一直困惑于生活中关于爱情的问题，一股脑地抛向我女友的母亲。女友的母亲极其坦然又极其耐心细致地回答着这个莽撞少年的疑问。婚姻里有没有爱情呢？她的回答是：“有！当然有！”

关于“一见钟情”有没有呢？她回答是：“有！当然有！”

那爱情的定义你可以告诉我吗？她的回答是：“当然，在我生命中，爱情就是一碗菠菜汤！”我愕然！我想大概这是这个“官太太”关于自己先前爱情传说的祭奠吧！我对这种婚姻感悟报以困惑的态度。女友抱着一大捆的菜在楼下叫我时，这段谈话结束了。

刚刚分手的那两年，我还经常收到女友的信件。

在一次女友的长长的关于爱情的宣言的信件里，我读到了女友母亲和她父亲的感情经历，自那一刻，我对那些关于爱情的困惑，骤然就释然。

原来女友的外祖父，曾经是这个市的市长，女友的父亲是她外祖父办公室的打扫卫生的临时工，在一次女友的母亲出门把钥匙锁家里了，去办公室找父亲要钥匙的时候，在回头凝眸的一瞬，与父亲这个天天搞“内勤”的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四目相对，相视一笑，就这样他们结识了。那时女友的母亲在物资局上班，计划经济体制下的物资局，那时要有行署专员的签字才可以安排就业的。

由于两情相悦，几乎没有费啥劲，女友的母亲和父亲就走到了一起，就像小说里的“天赐良缘”。有那么两年的时间，女友的母亲和父亲过着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的生活，虽然家庭的收入不算是很高，但是小日子过得也有滋有味。

3.一碗菠菜汤里的爱情

在结婚的第三年，女友的外祖父由于长期的伏案工作，积劳成疾，不久便与世长辞了。由于女友的外祖父两袖清风，加之要照顾农村老家的兄弟姐妹的生活，所以家里除了日常的开销之外，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存款。当女友的母亲拿到政府发给的抚恤金时，她想起了早年就含笑九泉的母亲的话：孩子，年轻人，天天混日子是不行的，趁着年轻，无论如何要去学点技术，掌握一门专业技能，以后才可以在生活上有所保障。

女友的母亲在冥思苦想之后，经过与女友父亲的讨论后，决定要女友的父亲拿着女友外祖父的抚恤金去上学深造，以便拿到文凭后，可以将关系在单位转正。女友的父亲靠着坚强的意志和顽强的毅力，终于如愿以偿地考上了鲁北地区的一所有名的专科学校。

从此，这个家生活的重担就由女友的母亲一个人挑了起来，其中的酸甜苦辣可想而知。女友的父亲在读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我的女友出生了，家庭的担子，加之抚养女儿的繁琐，一下子像恶魔一样，缠住了女友的母亲。由于路途遥远，女友的父亲在校学习期间，除了寒暑假可以回家团圆外，中间是不舍得花费路途上的车费回家探望的。对于一个柔弱的妇人来说，生活是多么艰难呀！但是那时女友的母亲没有叫过苦，没有说过一声累，因为她觉得脸上有光，女友的母亲后来回忆说，那时我只想：苦点就苦点吧，我们终有好的一天。那时最苦的时候，是在女友父亲回家时，女友的母亲和女友的父亲的饭桌上除了两个馍馍，一碟咸菜之外，只有一碗淡淡的没有任何佐料的菠菜清汤。

母亲说：“你喝”。父亲说：“你喝。”充满无限温情的一番谦让后，最终还是父亲将大半碗的汤一气喝下去。母亲每次在父亲喝完时，总是要问一句：“好喝吗？”父亲总是说：“好喝。”每每此时，母亲的脸上便会洋溢出幸福。此时，他是她心里最大的寄托，是她心里最大的幸福，她相信他们将来会幸福，谁都会相信，他们将来是会幸福的。

女友的母亲在这样艰苦的岁月里，一个人又上班，又要带孩子，艰难地挺了三年多，女友听邻居的大妈说，那时她的母亲最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没有什么最后的胜利而言，挺住就是一切！” 

4.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年的漫长的岁月，终于过去了，女友的父亲如期毕业，他是一个极具上进心的年轻人，在回到行署工作后，凭着自己的踏实工作，相继担任了办公室的副主任、办公室主任，后来又到县里干副县长。这段日子母亲过得很开心，过得很幸福。

过了好多年，大概在我的女友18岁的时候，社会主义的经济建设开始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轨，女友的母亲由于年轻时操劳过度，体弱多病，在竞争上岗时，下岗了。于是，女友的母亲就此成为了专职的“家庭主妇。”那时，时任某县县长的女友的父亲，随着官位的不断提升，在外面的应酬场合却与日俱增，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

那段日子，起初只是回家发个小脾气，到后来，女友的父亲便咋看女友的母亲咋不顺眼，女人对于男人的“变心”是很敏感的。女友的母亲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大概是她对自己的爱情是有信心的吧！终于，一个自称是财政局的温柔女孩打来电话时，女友的父亲便开始了彻夜不归的生活，那时我的女友是一个住校的高中生，直到后来母亲也从来没有向女儿提起过这件事。

终于有一天，女友的父亲向女友的母亲摊牌，提出了离婚，并且说房子、家具，他什么都不要，只要同意离婚就行。末了还说，你有啥要求，尽管提！女友的母亲听完，长久呆愣在那里，但她强忍着泪水没有哭，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在以前那些艰难的岁月，她都不曾掉过一滴泪。

她像世间所有任劳任怨的劳动者一样的明白，当一些事情要发生的时候，拦是拦不住的，那些哭闹的举动，都是惘然。

5.菠菜汤让婚姻起死回生

女友母亲的沉默，绝对不是逆来顺受。她点头同意了离婚的要求。她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不是房子、财产、女儿的问题，她平静地告诉女友父亲，说在离婚之前，她只有一个要求，她是否可以再给他做一碗“清菠菜汤”喝？女友的父亲没有反对，或许是他也偶尔会记起来那些个喝菠菜汤的日子了吧。

汤很快就做好了，母亲将菠菜汤端到了新买的大理石餐桌上，像从前一样，静静端坐在桌子的另一角，用轻轻的口吻说：“喝吧。”他拿起勺子轻轻啜饮了一口汤，淡淡的滋味，很寡淡，找不到“星级宾馆”里“山珍海味”的滋味，他又喝了两口，在勺子往口中送的那个瞬间，他似乎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然后居然双眼热泪盈眶。女友的母亲轻轻说：“多喝点，热吗？”整整一碗的“菠菜汤”，已经所剩无余了，一种特别熟悉的感受一下子袭击了他的周身，特别熟悉，就像他可以随便说出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哪个地方有多少个黑点一样的熟悉的感受。

女友父亲的碗里的汤已经只剩下一勺了，女友的母亲依然在旁边专注地注视着他，注视他的一举一动，注视他的喝每一口汤的表情，女友的母亲轻轻说道：“快点喝，凉了，就不好喝了！”此时的父亲已经浑然不觉，仿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仿佛是在剧院里观看着别人的演出，自己的思想在那一刻，几乎停滞了，眼前一片漆黑。在瞬间的恍惚后，他觉得自己是如此清醒，似乎自己觉得这碗菠菜汤就是眼前这个相濡以沫，曾经共患难的女人。

是呀，这个女人不就是一碗“菠菜汤”吗？虽然她比不上星级宾馆的“山珍海味”，但是她却含有人身体所必需的维生素成分，而维生素在人的生命中是万万不可缺少的呀！女友的父亲在喝下最后一口汤时，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经年累月爬满岁月刻下的刀痕的脸上，抖落到那盛“菠菜汤”的碗中。

母亲这时明白，自此她的生命中留住了这个男人。

女友的来信是这样结尾的：“平常人生活中的爱情，就是一碗‘清菠菜汤\’，即使现实的生活中，金钱对于人来说，充其量也只是味精，而爱情对于人来说却是盐，而盐对于人的生命却是不可或缺的！”

我长久地对着女友的信件发呆，我从头到尾读了好多遍。至今我还常常的翻阅放到案头的信件，时时重温，我在想：难道爱情真的就是“一碗菠菜汤”吗？

我始终没有给女友回信，不是没有心情，是我没有勇气！

新闻推荐

ATM机摄像头位置不一市民取款难辨真假

□本报记者  丁飞本报讯 近日，有市民在银行ATM机上取钱时，发现ATM自动取款机的摄像头安装位置也不一，害怕有不法分子为窃取密码私装。昨日...

滨州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滨州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