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楼(滨州)
霜降刚去,立冬将至。每到这个季节,小时候那“走着木凳骑人、驻足人骑木凳”的抢剪子、磨菜刀艺人的身影,便进入我的梦乡,勾起我满脑子的有趣回味。
抢剪子、磨菜刀,像农民种庄稼一样,是有季节的。“白露早,寒露迟,秋分麦子正其时”,过了寒露,泥土累了,躺倒安静地睡一会儿,歇息一下筋骨,女人们开始纺线织布,裁袄截裤,手中的剪子即“嚓嚓嚓”地响了起来;“小寒、大寒,又是一年”,到了小寒,正进腊月门儿,空气里开始时弥漫香喷喷的年味,那菜刀又“啪啪啪”地欢叫起来。每到这两个节气,村头巷口传来“抢剪子来,磨——菜——刀”的吆喝声,小小街心里霎时隆起一抹色彩。
我模糊的记得,常去我们村抢剪子、磨菜刀的艺人,50多岁的年纪,秋顶缎帽垫儿,冬戴毡帽头儿,身穿黑大袍,大袍的一角别在腰间扎带上,扎着裤腿角,脚蹬牛鼻子鞋,走起路来两脚生风,进村口时那条小木凳还在肩上,到胡同口,在肩上轻轻打了个旋儿,如舞台艺术般飘落在地上,几声吆喝后,那一把把剪刀、菜刀,便递到了他的手里,相互之间,没有寒暄,也不讲价,只微微点头一笑,只飞一个信任的眼神,双方即达成一种默许,契约写在了无声的示意中。到了吃饭的时候,这家用麻布裹着送来两个饼子,那家端来一碗粥,有的还提来一暖瓶水,待收摊儿时才拿走,村里人都把他当亲戚招待。
这抢剪子、磨菜刀的艺人,好像没有姓名似的,人们都叫他“仙人剪”。据说,这“仙人剪”出身于“抢剪子、磨菜刀”世家。相传,清康熙年间,他祖上四海漂泊,乞讨度日。一年腊月初三,正是时令小寒,漫天飘着雪花。晚间,其祖宿在天津杨柳青一座庙里,半夜时分,突起一阵大风,一件物体从天而降,直冲庙宇而去,砸得庙门“哐当”一声,起身一瞧,原来是一条小木凳,他顿觉莫名其妙,点燃蜡烛一照,那小木凳上竟缥一块淡青色磨刀石,凳头上挂一个小竹筐,竹筐里有一把抢子、一把锤子和一张小纸条,小纸条上写着一行字:“赐磨凳一条、磨具一套,兴也。”谁所赐,也没落款。他看后甚是高兴,不知不觉,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睡得正香,一白须老道来到他身边,把着手,教他剪子如何抢、菜刀如何磨,然后便飘然离去。次日醒来,他便照梦中仙人所传,干起了抢剪子、磨菜刀的行当,那剪子竟抢得飞快,菜刀磨得削铁如泥。后来,人们知道了他这手艺的来历,送他一个雅号:“仙人剪”,那磨凳和磨具的称谓,前面也挂了个“仙”字。“仙名”一传开,四邻八乡的人们有活儿都来找他,小木凳上财气兴旺。只一年工夫,便盖了房子,娶了媳妇,结束了流浪生涯。
“仙人剪”在杨柳青落地生根后,即又爆出一则“传闻”:“霜降”时节的一天晚上,他那头刚沾枕边儿,便鼾声如雷,酣然入睡了,一直睡了3天3夜,谁唤都不醒。当他第四天清晨醒来时,妻子问他因由,他竟然不知,只说做了个梦,那“七仙女”请他去“天宫”抢了把剪子,抢完后,“七仙女”一拂袖,他便醒来了……他这神奇之梦不胫而走,如风似的传到了康熙皇帝的耳朵里,一年两次策臣子用花轿把他抬进皇宫,“霜降”抢剪子,“小寒”磨菜刀,风光无限,日子流金。他这“绝活”薪尽火传,“仙人剪”的雅号也如日月般代代闪烁,越叫越响。抗日战争爆发,他的后代子孙带着这美名和技艺,回到了冀鲁边祖籍……
在我的印象中,那“仙人剪”的技艺的确不凡,那剪子和菜刀甭管有何毛病,你不用吭声,他只用眼一瞄,像大夫把脉一样,就能诊出"病"来,很快为你开“药”理疗。当时,民间形容他的“绝技”是“开刃抢,钝刃磨,不合牙的剪子锤子戳”。凡新剪子、新刀,他两手把住“仙人抢子”一霎儿就把刃开好,然后,再在“仙人石”上细细磨砺,只要听他说声“好了!”你在布条上一试,“沙沙”作响,快如须刀。不合牙的剪子,他用“仙人锤”朝剪子的握把根处,“啪啪啪”几下,再铰别的剪口也会复原如初,合上牙口。经他抢的剪子、磨的菜刀,似乎也带着一股“仙气”,剪画画美,裁衣衣美;切面面香,割肉肉香,那生活亦有滋有味,有“仙境”般感觉。
“抢剪子来,磨——菜——刀——”我写此文时,正值“霜降”。或许是由于生活需要的缘故,我居住的小区里不时传来这声声吆喝。尽管字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那吆喝声却是通过干电池喇叭录播出来的,已没了那种自然韵味,抢子也换成了砂轮;相互间,为了块儿八毛,在那里讨价还价,互不相让,没了那微笑的点头,没了那信任的眼神,没了那无声的默许和示意,更没了那情、那意和那值得让人刻在心底的烙印……没了的这些东西,花钱能买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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