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划痕 （组诗）

◇王富祥

修剪

每隔一段时间，老爸就用一把乌黑的剪刀

在院子里修剪不顺眼的树枝

有些刚冒出来的嫩枝条，成为锃亮刀刃下的亡灵

老爸喜欢把所有桩头盆景

打造成桩头盆景该有的样子

就像我小时候，老爸经常说：

男子汉，坐要有坐相

站要有站相

我小时候，被老爸修理很多次

现在他不修理我了

我一直还站得端行得正

翻修

父亲年轻的时候，每天一大早就下田了

在春天翻修后的土地上，种南瓜种冬瓜

翻修麦田，锄麦田里的杂草

甚至把田埂都翻修得一干二净

夏天里吆喝着水牛翻修土地、栽秧苗

屋里漏雨了就翻修房顶

如今父亲已经年迈了

他唯一能翻修的，是他一直没有板结的记忆

一遍又一遍地倒腾出来

我还得时不时地给他的往事，打个补丁

过客

所有光阴，从头顶到脚下一寸一寸暖和起来

青城山镇福利院的一群老人

就坐在一棵银杏树下享受夏天，与阳光交流眼神

他们闲聊着头顶这片返青的光阴

他们中那个把灵魂举过头顶的汉子已经驼背

那个风一样的女子发梢已经变形

那些飞来飞去的鸟和那些过往的风成为过客

那些平铺在银杏树四周的干净阳光也成过眼云烟

老人们周围的事物都随风而去，逐渐吹散

同一棵银杏树下，还是去年这个位置

那两个福利院的老人已经不在了

他俩成为这棵银杏树的过客，从此不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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