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乡愁

□谢梦在天府广场片区东华门一带发掘出的汉代至清代文化遗存，8月18日被正式命名为“东华门遗址”。如故宫博物院原院长张忠培所言，这里就是成都人的“乡愁”。（相关报道详见今日本报03版）

作为老成都，自小住在天府广场旁，婆婆说，这以前是皇城，“三桥九洞石狮子，一出南门五块石。”后来读高中搬家到五块石，再后来读大学搬到九眼桥。一直在婆婆的童谣里兜兜转转，雕梁画栋梦中行，都在那十四字里。

一个城市的文化，对其间的居民到底意味着什么？妈妈说，明远楼光滑的地板，曾被她的小伙伴们当成梭梭板来滑，金銮殿改成大礼堂后常演京剧、放电影，孩子们就在水袖帷幔间奔来跑去，哼几句柔柔的调。他们小时候，爱去骑城门口那对狮子，在老城墙上放风筝。再大点，皇城没了，老姐妹们还就皇城那对石狮子的下落探讨。

时间奔流其上，故事还好好地躺在河床。随着东华门遗址的挖掘，那些延续了几千年的城市“血管”，又重见天日。曾经干涸的河道，因人们复苏的情感，重新鲜活起来。遗址获名，媒体报道、网络转载，冲击着现代人被钢筋水泥和繁杂信息刺激得粗糙的神经。这些印刷在纸张上的故事，被写作改造后的时间，时而急切，时而绵延，牵扯出一缕缕乡愁。就在这几天的发掘故事里，盘根错节，才发现我们的根，和一个城市如此血脉相亲地维系着。

光闪闪贝阙珠宫，齐臻臻碧瓦朱甍，“千城一面”的今天，千年历史美好得简直就像童话。人的一生，甚至一方文脉就这样被影响着。善于把童话变成绘画的国画大师吴冠中，也爱那几笔白墙黑瓦，他曾把宜兴城内一堵百余年的残墙搬上画面，题名为《老墙》，并讲：“面对那墙，真有些激动，墙里面似乎写满了、画满了家乡父辈，甚至祖辈的身影。”

是的，一个城市没有古迹，其间的居民就没有根，有如断线的纸鸢，飞得很高很远，但一去就不能回头。像我的孩子，只知道某某“皇城”是公寓、“皇城××”是火锅。不再知道姥姥童年玩过的那一段“滑梯”，跑过的一段城墙。好文化的繁衍，和养育子女很像，注入血脉，佐以时日。一城一砖一瓦，在有质感道路中，凝固成诗。保护好这些，别让乡愁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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