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保卫河流水质一样保卫汉语言

□徐琼 成都

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再次出手“维护汉语言的纯洁性”。日前该局发出通知，要求各类广播电视节目和广告应严格按照规范写法和标准含义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字、词、短语、成语等，不得使用或介绍根据网络语言、仿照成语形式生造的词语，如“十动然拒”“人艰不拆”等等。

语言流变汹涌难挡，广电总局有点像在大战风车。4年前就通知，要求不使用NBA、GDP、WTO等外语缩略词，反对外来语不经翻译直接嵌入汉语使用的现象。此次，汉语的敌人由“外”及“内”，由外来语换成了网络语，再次激起舆论波澜，网民有赞有弹。

4年过去，方便好用的缩略词如今仍然不绝于耳，要清剿网络语言估计也难实现。但有关部门做出这种姿态，不能说完全没有意义。

当下说起汉语文化的纯洁性，似乎跟说要保护少女的纯洁性一样过时，不合时宜。几乎从1951年6月6日人民日报社论《正确地使用祖国的语言，为语言的纯洁和健康而斗争》提出“语言的纯洁健康”标准以来，汉语言文化的纯洁性一直备受争议，甚至被认为是伪命题。

语言就像一条河流，开放与流动是它最大的特征。大河广纳百川，每种语言都会受到外来语言的影响和杂糅，大河随形就势，语言本身的语音、词汇、语法等要素也随着社会生活的变迁而变迁，但河流的变动不居，不代表河流本身就没有恒久不变的价值———河流的水质，是河流的生命力所在，也是河流为人所需的根本价值；语言也同样，其根本价值在于有利交流和文化传承。

在我看来，保卫汉语言的纯洁性，并非排斥外来语，相反，外来语只会壮大汉语言体系，像“经济”“革命”“哲学”等就来自日语；也并非排斥网络新词，而是反对那些有可能污染语言河流水质的东西。

网络新词一时风行，往往跟某个热点事件有关，是对某种社会现象的总结，并表达出某种复杂情绪。比如“十动然拒”出自一则新闻，一位男性在光棍节告白，女生“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人艰不拆”则源于歌词“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简洁、有趣、好用，以及某种集体暗语式的优越感，是网络新词受到年轻人热捧的原因。还有打错字后将错就错的“稀饭”当“喜欢”之类，使用起来当然有打破禁忌、不走常规的快感。

但不是所有新的就是好的。很多网络新词，对语言河流并无贡献，反而不利于学习、理解、记忆和传播，在网络圈子内或作为口语流传倒无不可，但出现在大众媒体上，就显得不负责任，有误人子弟之嫌。

“纯洁”的语言不是不变的语言，而是流经千山万水，水质仍然良好的语言。有语言学家说，语言就好比是自由的市场经济，最终取得胜利的是最符合老百姓语言习惯的说法。外来词也好，网络新词也罢，真正有生命力的，会活下来，而不知所云甚至令人反感的会被淘汰。但无论如何，在维护语言的正统上，媒体还是保守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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