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人性需要坚硬的制度兜底

□付克友 成都

日前，央视采访“讨薪民工命丧派出所”案的受害者家人，曝出一段录音，系太原公安局小店分局副局长杨林与死者家属商讨赔偿事宜过程。在录音中，杨林说：该给的，那我尽我最大的努力，咱们沟通，这就跟卖白菜一样的，你讨价还价，你觉得合理，我觉得合理，就行了。

毫无疑问，这样一段话再次引发公众愤怒的声讨。公众愤怒的原因，在于它丧失了起码的人性———对于沉冤的惨死者，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一条鲜活的生命被拿来“跟卖白菜一样”讨价还价，这样的比喻也许是杨副局长想尽快息事宁人而口不择言，但显然他骨子里就没有建立起要尊重他人以及尊重生命的价值体系。如果尊重他人，就不会这样无所顾忌死者家属的感受；如果尊重生命，当然也不会把它放到菜市场的买卖机制上企图私了。

这种缺乏人性的言论，其实和相关警察残忍殴打讨薪农民工的行为殊途同归。当警察王文军把受害者周秀云按倒并脚踩其头发打电话，当周秀云的丈夫王友志在派出所被打断6根肋骨，你很难从中找到起码的人性———对于手无寸铁的弱者，要多冷酷的心才下得了这样的重手？如果还有丁点柔软的人性在，惨案都不会发生。

人们对于警察的信任和期待，在于他们是公众财产和生命安全的保护者，是法律秩序的维护者和社会正义的实现者。具有起码的人性和同情心，恐怕是低得不能再低的底线。“讨薪民工命丧派出所”案中的警察形象，与这样的信任和期待相去太远，甚至背道而驰。

不过，只是声讨人性的黑暗，是远远不够的。真正需要追问的是，他们为什么会丧失人性？是原本就没有人性吗？恐怕不是。如果换一个场景，你会发现，在这里对弱者毫不留情施以重手的警察，在家庭中也许是一个对父母嘘寒问暖的孝子，对妻子体贴温柔的丈夫，对孩子无微不至的父亲；而企图与受害者家属议价私了的副局长，在单位上也许是一个谈笑风生、和蔼可亲的领导。人性就是这么诡异，因为人性是靠不住的。它在某些时候某些地方可能是天使，在另外一些时候另外一些地方却可能是魔鬼。

在这里，对每一个公民和每一个生命给以尊重的人性，取决于制度的底线。制度严密、坚硬，执法者的人性才有保障。试想，如果没有工友拍下的现场视频曝光，如果没有媒体跟进，“讨薪农民工命丧派出所”能成为全国关注的事件吗？很大程度上说，该事件曝光具有偶然性。而这种制度缺失带来的偶然性而非必然性，正是当事警察人性沦落的根源。

在很多人看来，人性是柔软、温暖的，而法律和制度是坚硬、冰冷的，两者似乎格格不入。但事实上，两者是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柔软的人性需要坚硬的制度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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