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年后,杨彬终于再次见到儿子李磊。这名永远停止在22岁的年轻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对于母亲的呼喊,他再也无法应声。
昨日上午,两位维和烈士的遗体告别仪式在河南许昌市殡仪馆举行。在告别大厅,杨彬终于与儿子再次重逢。就在两周多以前,她还接到过眼前这个孩子的电话,但是她嫌吵,听不清楚,没说几句就挂了。
“那时以为日子还长呢,什么时候打电话不可以。”这遗憾,今生今世再也无法弥补。
那时以为日子还长 什么时候打电话不可以
“要去见磊磊了,我穿什么好?”早上出酒店前,杨彬问了一下自己的大姐。她最终选了黑色衣裤。
扎头发时,她小声嘀咕了一句,“都大半年了,磊儿长什么样子。”“长什么样,还是那么帅。”李磊的姨妈应了一句。
杨彬整夜都没睡好。她谈起最后一次跟儿子的通话。儿子从海外打越洋电话回来,兴冲冲地喊了声,“妈,你在干什么呢?”那是7月5日,还有3天就是李磊22岁生日。当时她在忙,周围很吵,两人喂了几句,最后无奈地挂了,“那时以为日子还长呢,什么时候打电话不可以。”
到达殡仪馆,她犹豫了一下,在孩子继父的搀扶下,一步步踏进大厅。已经大半年没见过的李磊,终于出现在眼前。他安静地躺在鲜花丛中,身上覆盖了一面国旗,下巴处有一道浅浅的伤痕。
她心疼地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空旷的大厅中,突然响起她撕心裂肺的哭喊。
签字火化的手不停颤抖 笔尖靠近纸面又提起
这场告别仪式,好像已耗掉杨彬全部的精力。她不再哭泣,失魂般站在领头处,几乎是被架着,跟来访的人一一握手致谢。
仪式结束,她不愿面对的一幕,还是来了:签字火化。工作人员送来一张《遗体火化声明》,她呆呆地看了一阵,没接过笔,眼泪瞬间又夺眶而出。
这个字,她不想签。一旁的侄女和姐姐想劝一下杨彬。但杨彬只是固执地摇头。大家捡起笔,塞到她手里。她勉强握下,但握笔的那只手,一直抖动不停。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呜呜”的哭泣声。
侄女不停地抚她的背,“只有签了,我们才能把磊磊带回家啊。”
笔尖蹭着纸面,一挨近,又提起来。侄女只好抓住杨彬的右手,紧握签字笔,按下笔尖。一番挣扎后,终于留下“杨彬”的名字。
这意味着,刚刚还亲眼看到的李磊,从此将化为一缕青烟。杨彬丢下笔,再次嚎啕大哭。
儿子明明就在眼前 却像是隔了两重世界
签完字,杨彬念叨着还想再去看一下“磊磊”。大家找来轮椅,她不坐。恍恍惚惚地走过去,儿子明明就在眼前,却像是隔了两重世界。越走近,心越痛,哭声越大。
到灵柩前,她挣扎着扑向儿子,被几双手死死拽住。李磊就那么真切地躺在眼前,被鲜花和松柏包围,面容安详宁静。
这将是儿子的最后一面,也是李磊留给母亲的最后记忆。杨彬差点瘫倒在地,几乎被架着离开。
再次回到休息室,大家局促不安地围站在杨彬的旁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房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一个满脸是泪水的陌生女子,见她就跪下,“杨妈妈!”
原来,女子是李磊在南苏丹维和时的连长的妻子,也是一个几岁孩子的母亲。她紧紧抱住杨彬,说没了磊儿,“以后还有我们”。
休息室内长久无言。两位母亲啜泣的声音,淹没了一切。
成都商报记者 辜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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