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良桂(武侯区)
2008年正月十三,我娘102岁多两天,她与世长辞了。全家人悲痛地安葬了老娘后开始整理遗物。我什么都没要,只看中了娘的铜罐。
这个铜罐早烂了两个眼不能用了,也没人用了。外表漆黑,只有肚里才看得到铜的金黄色。它鼓着肚皮,凸着小小的尖嘴,戴着精致的小帽盖,能煮两人够吃的饭。
听娘说过,这个铜罐是她婆婆传给我外婆,后来又传给她的。这个铜罐里藏着说不完的故事,更藏着娘一生的美德。
最早对铜罐的记忆是我三四岁时,嫂子生孩子了,娘用它炖月子汤,把肉骨头放进去掺好水,放在灶门前的柴炭火上。一会儿,那扑鼻的肉香飘满院子,我们可以大口深吸那绵长的肉香。有时也有机会站在嫂子的床头柜前望嘴而得到一坨骨头,抱在手里啃上半天也舍不得丢去。一罐汤够嫂子吃两顿,完了,娘就将铜罐交给我们去打整,有巴罐的就用小手伸进去抠出来吃。没有巴的就用热水涮着喝了。
那时候经常有坐月子的到我家来借铜罐用。娘总是慷慨地准备一些礼物,和铜罐一起交给人家拿走,还要说句“你享福啦”之类的恭喜话。可我心里却酸酸的,生怕人家不还回来。
后来生活困难的时候,我外爷生病,快不行了。父亲在街上农具厂上班,和一个炊事员要好,就退给他一点米和一点肉拿回来,娘用铜罐煮好肉稀饭,让我把外爷扶着,用小勺从罐里一勺一勺地舀出来喂外爷吃。外爷边吞边从嘴角往外流。娘一次次从他嘴角上刮进勺里再喂,铜罐口就接在嘴边。娘说,人要死了要多给他吃点衣碌饭,免得他在阴间去挨饿。
左邻右舍有家人病重或要过世的时候,总是要来我家借铜罐去煮饭给病人吃。我娘总是毫不迟疑地在家里找些能煮的米啊油啊给别人一同带走。还要给我们讲:唉,多好的人啦,要走啦,还真是舍不得呢,我也只能借个铜罐给他煮口衣碌饭吃呀。她是害怕我们不喜欢。
后来有了高压锅,砂锅等,娘还是离不开铜罐,因为她不习惯也不会用这些高档的东西。到晚年了她和父亲两个老人就用铜罐炖肉、煮稀饭、烧开水、熬药等,因为父亲没牙了,铜罐煮东西特别易软。时而也还有邻居来借用。直到1999年父亲去世,娘也不能生活自理了,我最后收藏了这个用生铁水补过疤的铜罐。
当娘去世时,铜罐里都生满锈了,我将它打磨出来,它还是喷发出铜和肉的香味。有一次,我家老二好奇,拿铜罐来煮汤,想重温那悠悠的绵香。她毫不思考地将铜罐往电炉上一放,嗞,绿色的火苗乱窜,她一惊慌撒手扔到地上,回过神来才想起铜要传电呀。
从此以后铜罐再也没有用过了,成了纪念品珍藏在我手里。我只要看见铜罐,似乎便见到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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