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了

李桅（四川成都）

父亲走后，总觉得母亲迟早都会离开我们的。

父亲走后，母亲的糊涂严重了起来。我们怕母亲走失，商议主要由二家兄一家来照顾母亲。后来，四姐也回来了。

二家兄曾是大队上的赤脚医生。在母亲走后，二家兄一说起母亲就会情不自禁地痛哭不已，为其不能为母亲延年益寿而自责痛苦。

母亲一直对四家兄退伍去了四姐的老家有些意见。但是，母亲走时，陪在她老人家身边的，却只有四姐和二家兄。

母亲心里其实是很想跟我来成都的。但我从楼兰回来后，生活搞得一片狼籍。虽然转业时以母亲的名义在文殊院旁买了间小房子，把母亲的户口也迁来了，却一直未能接母亲来一起生活。

母亲爱吃糖，也爱吃卤牛肉。但早先家里比较穷，母亲的爱好常常得不到满足。所以，当我参加工作后，心里想着一定要让母亲有钱用，让她老人家能够有钱买糖、买卤牛肉吃。但母亲大约在古稀之年开始习字，进而吃素了。

母亲很要强，很能干。在母亲走时不久前我们回老家去看她老人家时，母亲都还坐在二家兄的院子里剥黄豆。我们陪着她讲话、给她喂吃的东西，给她洗脚、剪脚指甲，抱她上床睡觉，照顾她大小便，洗痔疮……

看到哥姐们照顾母亲那么辛苦，我在心里甚至想着，是不是该请长假回去照顾母亲？在最后一次回去看母亲时，二家兄说母亲的脚有些浮肿了。现在想来，这或许是二家兄在提醒我们呢？因为二家兄是医生，而且还有父亲走时的教训和“经验”。后来看母亲晋八十九岁生日有点偏胖的照片时，才意识到，其实那时母亲就应已经开始浮肿了。我想请长假回去照顾母亲的想法终于还是没能付诸实践。

那天，正与友人们在一起吃晚饭，一个陌生的老家的号码给我打电话。一接，竟然是侄女的电话。她在电话中说，婆婆老了……

告别友人后，让夫人来接我和姐姐、五六家兄等几家。那时，夫人刚拿到驾照，还未真正上过高速，我们也刚提到车不久。这样，我们几家就挤在一个车里急急忙忙地往老家赶去……

等到了老家，长兄、二兄、四姐们已给母亲换好老衣，并将母亲抬到了半山腰上的老屋里了。一生操劳已定格在母亲干枯的脸上，孕育了八个子女的身体干瘪地躺在棺木里。五家兄与我守在母亲的旁边，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三、四家兄几家也都回来了，一些听到了消息的亲友们也来了……

后来，我们将母亲与父亲合葬在了一起，给他们二老做了一个比较好的墓。我给父亲和母亲分别画了幅素描，印了些，分别给了六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各一套。

姐姐一家付出极多极大。二老生前身后事，姐夫贡献最大。母亲走后，姐夫请他们学校一个字写得非常好的老师将我为二老写的行状及碑文、茔联等都用工整的楷书抄了一遍，然后请邻乡的一家做石匠活的进行了摹勒。儿女们做这些事，虽然于二老并无多大意义，但却能了却我们做儿女的一点心意，也可让后世子孙们记住他们先人的辛劳，并将我们老李家好的家风传之后世，血脉不断……

母亲走的时间是2015年10月15号，享年8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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