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荆条子

□杨力（成都）

我是在父亲的黄荆条子中长大的。摔烂碗、打破水瓶要挨打，识不好谱、写不好字要挨打，当然考试考差了必遭黄荆条子伺候。

期末考试前的星期天，父亲忘了我星期一考试，带我和他去钓鱼，因为没复习，成绩降了一截，父亲不由分说又是一顿揍。这还没完，期末老师写总结，说我上课爱讲话，这让父亲再次找到了我没考好的理由，先黄荆条子抽一顿，再在小凳子上跪半小时，每次都是母亲看不下去了才救我于苦海。父亲喜欢养鸽子，有一次我恶作剧地吃了他两枚鸽蛋，气得父亲使用黄荆条子还不解气，还拿出缝衣针，扬言把我贪吃的嘴缝上。

父亲爱好广泛，吹拉弹唱、篮球作文都很棒，是大家眼里公认的能人。不过在那个年代，他所有的情趣爱好都没机会展示，工作和心理压力也很大，唯一能让他发泄的，就是手上的那根黄荆条子。

我和小几岁的弟弟在父亲的黄荆条子中慢慢长大，也许是心里留有阴影，我们对自己的孩子总是舍不得施以拳头，孩子有过失或考试成绩差了，绝不会单纯以黄荆条子去解决。但实事求是地说，因为没挨揍，我们的孩子比起当年的我们多了几分顽劣，少了几分谦恭。

那天，满脸沧桑的父亲突然主动提起小时候喜欢动手打人的原因。父亲说我的婆婆爷爷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没有文化，却教育出了多才多艺的父亲，父亲从小就懂得生活来之不易，唯恐我们兄弟不学好，所以稍有差池就急得动粗。面对日渐老去的父亲，我相信他说的全是肺腑之言，黄荆条子也是满满的爱啊，是那个年代家长表达关爱的另类方式。现在想起那种疼痛感，却有一丝苦涩的温馨和伤感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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