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管“闲事”的邻居

□何一东

成都现在的老房子越来越少了。所谓“老房子”（含平房），也就是砖混结构，二三层高，不少连厨房都没有，就在过道奏一曲锅碗瓢盆交响曲，浓烈的人间烟火味，安逸得很！

那天，我经过西门沙湾一显破旧的老小区，其实叫小区都过奖了，没有保安，没有绿化，一二十栋三层高的老房子都可以“条条道路通罗马”，四通八达。悠闲的大爷们在简陋的茶棚里喝茶、打纸牌；老孃们带小孩、拉家常；还有摆地摊卖菜、卖小百货的；鸡们狗们，到处溜达。一排挨着的几家小馆子飘着浓香，光着膀子的师傅熟练地小炒，端出来的回锅肉色香味俱全。餐桌不少就摆在路边，就餐者既有打工仔，也有妙龄美女，个个吃得乐滋滋。

我记得以前在单位的老房子和平房住过十来年。左邻右舍，都是熟人。就如居民院坝一样，互相关心，互相照应，有好吃的大家品尝，有“小道消息”共同分享。且不怕贼偷，因为老房子随时都有大爷太婆在家，只要有生面孔进来，立马被围着“审”个清楚。

老房子生活固然人间烟火味重，但也有一点遗憾，那就是没啥隐私。谁家买了什么东西，大家都一清二楚。这倒也没关系，那个年代，也没什么值钱的，彩电都少，有台黑白看就“港”得很了。最让我尴尬的是，耍女朋友时，只要带回我的单身寝室，就必须承受邻居的聚焦。

重温一下那个场景吧：我推着“永久”或“凤凰”牌自行车，旁边跟着女朋友，从平房的那一头走到这一头，大约七八十米的距离，如又恰逢傍晚时分，一二十家人都在过道上做饭，全体目光齐刷刷扫了过来。有热情打招呼的，有意味深长一笑的，有从头到脚扫描女友的……此时此刻，我和女友在露天舞台“表演”，“观众”们免费观看。真不好玩。

关键还有一点，令我难堪——过来人都懂得起，耍朋友不可能一次成功的，多少要接触几个。我高不成低不就，就稍微耍得高出“平均值”。于是，有的邻居的眼神就有点异样。我便打时间差，乘夜色掩护再带女友回家。可有的女友有意见了：“为啥子都叫我晚上去你那呀？”说明一下，那年月娱乐方式少，一般耍朋友就是逛公园、压马路、看电影、进冷饮店，偶尔跳下舞。所以，回家坐坐也是耍朋友方式之一。

我工作单位有一老同志，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他大约见我耍了几个女友，有时候回来得有点晚，就火眼金睛盯住不放。一次，他看我居然搂着女友的纤腰说说笑笑回来，在我背后使劲咳了一声，狠狠呸地吐了口痰，用山西口音大声斥道：“搞啥子名堂？”女友不解问我咋的？我只好给老人“泼脏水”：“他有老年痴呆，自己都不晓得说啥！莫理。”

后来，老人见我依旧出双入对，一怒之下找到我同单位任教的父亲，提出严正警告。父亲也乃传统人士，当即对我进行“敲打”。此事既然有人抗议，我只好不轻易带女友回家。

虽然老人家对我多耍朋友有意见，但对我业余时间写作，在报刊发文章很肯定。但他从不当我面说，而是对我父亲表扬我。后来，我调到报社工作，他对我“飘扬”更多了。

现在，高楼大厦林立，邻居陌生，一门关上，万事莫管。这可乐坏了窃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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