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处让你遭遇柔软

□如如非

川藏行是一拍脑袋就决定了的，准备仓促，于是多少心存不安。朋友们也都比我更加不安，除了不解又无奈地叮嘱我“天寒地冻，注意身体”，末了都会加一句：“注意安全！”在太多人的眼里，藏区、高原、雪山、318国道，这些名词的背后像隐藏着一些看不见的影子，因不了解而陌生，而令人颇感惶恐。

临行前夕，有走过藏区的朋友特地打电话很久很久叮嘱我各种注意事项，还有好几个朋友特地为我购置了防身武器专程寄到家里。直到出门，我只带了一只破甲笔在身上，其它所有过不了安检的一律留滞家中。只有一个资深驴友哥们儿批评了我：“你太夸张了吧！这是去西藏，又不是去中东！看来旅行消除偏见真实有效！”线路并不穿行羌塘无人区，既然处处皆是人，究竟是恐惧人，还是恐惧陌生？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我为自己的警惕而自卑。

我和姐姐，在必经之地成都下了飞机后是暗夜，坐机场大巴到终点再临时寻找旅店。之前我们都习惯打车去网络预定好的酒店入住，之前我们都潇洒地拉着行李箱穿着裙子逛街。但这次我们就是要穿越自己，用背包客的身份出现在人生的一小段路途。

于是我们很自然地被车站一大批等着载客的司机围住了，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美女，你们到哪里去，告诉我。”第一次发现，在暗夜里被众人群呼无比惊悚。一个小个子男人穷追不舍地尾随着我和姐姐，极度热情地关心着，“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女人总是要坐车子的，在马路上走不安全，你们去哪里说出来嘛没关系，看我能不能开到那里去，我是专车司机，可以事先讲好价格的。”姐姐看了看我，说一定要去趟西藏街，在武侯祠附近。于是我们告诉小个子男人去武侯祠，没想到他一个劲儿摇头：“那么晚了，你们不要住那边，那边多少都不够安全。”

当他听说我们的行程之后，有点儿惊讶：“进藏？就你们两个女的吗？”小个子男人没有继续问，依然很有耐心地要我们上他的车，带我们去春熙路附近的旅店。他说，“20元钱！给你们找最安全的住处。”我查了一下高德地图，距离春熙路只有不到两公里道，司机不恼不急不离不弃，立即改口道：“10元钱！就10元钱，总好过你们背着包瞎走，那么晚了。”

我和姐姐对视了一下，点点头。他开一辆灰色的轿车，车里很干净。仿佛没走多远，司机拉到一个横匾围满灯光的旅店门口，像极了无证黑店。他说，“这是电力局的旅馆，很多背包客都住这里。”我和姐不下车，直接摇头说不去。小个子司机又笑了，像猜透我们一样，“我带你们去连锁酒店，全国连锁，安全卫生。”又没多久，车停在“小布丁”门口，司机说，“我帮你们订房，打折，你们自己住不打折。”姐将信将疑，我留在车里看包，姐先过去查探实情。司机也跟了过去，好一阵没动静。一会儿，司机走出来，“你姐满意了，你下车吧，我帮你们订房。”

直到此时，面对前台登记的五六个人，和明晃晃的酒店大厅灯光，我们彻底放下了戒心，看小个子男人耐心又极有修养地排着队，帮我们谈价格，帮我们办入住手续，陪我们等待。直到一切手续全部办完，小个子男人才小声又腼腆地说：“给我10元钱，我可以走了。”姐掏出10元钱给他，他向门外走去。我突然觉得饿，问前台：“哪里有吃的东西卖？”小个子男人一下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又热心为我指路：“前面，拐过墙角有家冒菜和串串香，再往前走，有不打烊的全家超市。”

我突然感觉他那么亲切和温暖，突然为之前如此充满警惕而心怀愧疚，突然觉得他个子高大了，而我个子矮小了，突然好多柔软荡漾在成都湿糯的空气里，心里舒服。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我和姐不停遇到纯粹而真诚的好心人，那么认真地对你好，并且比我们更加货真价实，价廉心美。经过柔软，我们终将抵达人性深处的大收大放。可以击碎怀疑的是别人的真心，其实也是打开了的，我们自己！本版组稿 张晓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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