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文谈深秋木芙蓉

●和智楣

老屋的院子西面，有个不大的花园。花园虽小，却种满了各色繁花。海棠、月季、蜡梅、菊花、茉莉、串串红……春夏秋冬里，次第盛开，姹紫嫣红。仿佛众多朱唇皓齿、裙裾翩跹、娇艳欲滴的妙龄女子，袅袅婷婷地缤纷着老屋的四季时光。

在这些燕环肥瘦、香飘四溢的群花当中，有一株位于围墙边上的不知名的花，最是吸人眼球。它枝繁叶茂，将近有三米多高，不但占据了小花园的半壁江山，而且花型硕大，风姿绰约，甚是独特。

此花春季时，枝头嫩绿，一派生机盎然；夏季里，绿叶成荫，浓荫覆地；到了秋季开花后，花团锦簇，形色兼备；冬季褪去树叶，又尽显扶疏枝干，寂静中孕育着新的生机。一年四季中，各有风姿和妙趣。使得小花园里的其他花卉只能依附在其身旁，或仰视或艳羡或钦慕于它，皆不能与之抗衡。

儿时，我常在小花园内流连玩耍，虽不知此花的名字，却对它一直情有独钟。因每年入秋后，它总会开出满树繁花，大朵大朵的花朵，鲜艳端庄、明丽动人，一天内可呈几种颜色。清晨是白色的，中午转成桃红色，傍晚又变成深红色，甚至连阴天和晴天颜色也是不同的，很是神奇。我便私下里称它为“变色花”。

“变色花”和老屋的小花园一起陪伴我度过了整个欢乐的童年时光。直到搬离老屋很多年后的一个深秋，独自外出旅游时，我才在遥远的异乡意外地得知它真正的名字。

那天，去公园游玩，经过一池秋水时，水畔的一树繁花，突然穿过滚滚人潮轻笑着扑入我的眼帘。大朵大朵的花朵，鲜艳端庄、明丽动人。仿佛老屋当年小花园里的那株“变色花”，越过遥遥时空，越过千山万水，一路来到这秋水之畔，眺望等待着与我的重逢。也就是在那天，我终于从旁人口中得知它叫“木芙蓉”。

好一个清丽婉转的名字！娇而不媚，艳而不俗！从此深刻在我的心里。之后的日子，像是不满足仅仅只是今生的相遇，我常会不自觉地寻找它前世的身影。

我知道了它那名字的由来。因其花或白或粉或赤，皎若芙蓉出水，艳似菡萏展瓣，故有“芙蓉花”之称，又因其生于陆地，为木本植物，故又名“木芙蓉”。也知道了由于其花晚秋始开，霜侵露凌却丰姿艳丽，占尽深秋风情，它还被称为“拒霜花”，那份高洁坚贞的气质，深受历代文人墨客的喜爱。甚至还知道了它颇得五代后蜀主孟昶的爱妃“花蕊夫人”的青睐。当年为博美人一笑，孟昶曾在成都内外遍种木芙蓉。而“花蕊夫人”对爱情的忠贞不渝，也为它的前世染上了一抹感人的绚丽。

知道得越多就越被它所吸引。不与万木争春色，不与百花争妍丽，平凡中透着不俗的内蕴，淡雅中有着绚烂的韵味，沉寂中怀着热烈地向往。它那清秀幽美，坚韧执著的品性，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仿佛一季的纵情绽放，只为在风霜中，用灿烂的生命色彩，点亮着万物萧瑟的整个世界。

离家不远处的绿荫深处，有一株木芙蓉独自生长了很多年，安静地抽枝发叶，安静地花开花落，不为人知。当我偶然发现它时，正逢深秋，它那满树的繁花，在凛冽的秋风中开得如火如荼。那天，我迟迟不愿离去，与它久久相望。我知道，从此以后，每年秋天，我便有了一个魂牵梦绕的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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