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永君(成都)
据说乌鸦能嗅出死亡或腐败的气味,并由此预言一个人的死,却不能预知人类的恶毒和诡计多端,以及这种恶毒和诡计多端所散发出的气息。
在中国人心目中,乌鸦是不吉祥的动物,是报凶信的使者。如果某户人家将有灾祸,乌鸦便会栖息在门前的树上;如果某个朝代即将灭亡,乌鸦便会群集于华表之上——聒噪。相信科学的现代人认为,这是迷信,然而,真正迷信的永远是人,而不是动物。乌鸦只不过具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特异功能”而已。
我们对乌鸦的误解实在由来已久。可在邻国日本,庙宇或神社密密的林子里,栖息着众多的乌鸦,早上呱呱地叫着,掠过天空,自由觅食,它们与神为邻,可谓神鸦。其实,将乌鸦视为神鸦在中国古代大有人在,宋人孙光宪就曾在一首《竹枝词》中写道:“商女经过江欲暮,散抛残食饲神鸦。”而近年来出土汉简上的一篇俗赋,名字就叫《神乌赋》,神鸟不就是乌鸦么?樱花之国的风俗,其实就来自中国。
不仅如此,在中国最古老的浮雕上,乌鸦就已被描述为太阳中的动物,与之相对应的是月亮中的玉兔。正所谓金乌玉兔。据说,从前太阳中曾有十只乌鸦,它们散发出大量的热能,几乎将人类晒死。后来有个弓箭手后羿,将它们射下九只,所以现在太阳里就只剩下硕果仅存的一只乌鸦了。相传这只红乌鸦有三条腿,是西王母的信使,专司为西王母取食之职,同时又是周王朝的象征动物,因为周王朝认为自己如同太阳一样光辉而长久。在后来的文字记载中,人们还把乌鸦当作“孝鸟”。《春秋元命苞》就说,“乌,孝鸟也。”据说,这是因为乌鸦反哺的缘故。有一首童谣这样写道:“乌鸦乌鸦对我叫,乌鸦真真孝。乌鸦老了不能飞,对着小鸦啼,小鸦朝朝打食归。打食归来先喂母,母亲从前喂过我。”
不知为何,后来人们对乌鸦的态度慢慢变了。理学家朱熹说:“乌,鸦,黑色,皆不祥之物,人所恶见者也。”在西方,对乌鸦也颇多微词,有关乌鸦座的来历便是明证。在希腊神话中,传说太阳神阿波罗养了一只乌鸦。有一天,阿波罗拿出个大银杯,命乌鸦去河边舀一杯净水给宙斯上供。谁知过了好久也不见乌鸦的影子。原来,乌鸦栖在一棵无花果树上打起了瞌睡,直到一个熟透的无花果落在头上,才把它从好梦中惊醒。乌鸦吓了一跳,嘴里衔着的大银杯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一条从树下爬过的大蛇身上。乌鸦叼着蛇睡眼惺忪地飞了回来,阿波罗责问它为什么误事,它辩解道:“是这条蛇和我捣乱。”这条倒霉的蛇就是长蛇座,那个银杯就是巨爵座,而那只被傲慢的希腊人视为“又笨又懒的家伙”、更加倒霉的乌鸦,自然就是乌鸦座了。
其实,乌鸦与被誉为“吉祥之鸟”的喜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为什么厚此薄彼,非得把乌鸦打入“丑恶”一类?是因为乌鸦饶舌,讲真话吗?实在让人弄不明白。某种意义上讲,已故文学巨匠巴金先生就是一只乌鸦,他一生都在致力于讲真话,“把心交给读者”。他是一只多么正直、善良、勇敢、可爱的乌鸦啊!德国有句俗谚,说是一只乌鸦不会啄掉另一只乌鸦的眼睛。诺贝尔生理医学奖得主、动物行为学大师劳伦兹研究发现,一只驯养了的乌鸦,非但不会啄它的同类,更不会想到去碰你的眼睛,需要提防的永远是人。由此看来,乌鸦并非不祥之物。民间不是一直用“乌纱帽”来代表仕途吗?那些胸怀远大、野心勃勃的男人,哪个不想拥有这样一顶“帽子”呢?其实,乌鸦并不在乎你的误解,你甚至可以继续误解乌鸦,但请记住这样一句话:“诚实的乌鸦比虚假的喜鹊好。”在对乌鸦的态度上,古希腊犬儒学派创始人安提西尼最直接。比起阿谀奉承之辈,这位大哲学家更喜欢乌鸦,他说:“落在乌鸦爪下也比落在阿谀奉承之辈的手里好:乌鸦攻击的是尸体,阿谀奉承之辈吞的是活人。”(作者系著名诗人,《艺术村》杂志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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