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味小菜 麦田有害虫叫麦渣 消灭方法就是吃掉它

◎ 杨小云

小时候，走出大理城西门，便是大片大片的稻田（记忆中我们那很多地方麦子和稻子不分，稻田也叫麦田）。艳阳下，空中飞舞的是蝴蝶儿，稻子在水田生长，噗呲一声响，是谷花鱼在稻田里游走的身影。又是噗呲两声响，这是蝗虫们在稻田里啃咬、跳跃、舞蹈。别得意，黄昏时分，田里噗呲噗呲更多声响，那是农人在捕捉蝗虫，他们会在头上或身上别一根手电筒，腰系竹笼，一晚上可捉住满满一笼蝗虫。我们大理把蝗虫叫麦渣，想来多么形象和有趣。这是吃麦子、水稻的害虫，坏人被叫做人渣，麦田的害虫当然叫麦渣，当地人最佳的消灭方法就是吃掉它。

捉住它后用开水烫死，揪掉翅膀，放簸箕里烤太阳几天后（高原太阳大，晒太阳叫烤太阳），这小害虫便像虾干一样，此时用麻袋收起来。吃的时候，用文火，加一点点清油，煎得黄黄的，撒点毛毛盐端上桌，就是一盘佐餐美味了，嘎嘣一咬，酥脆喷香。秋天始，大理人的餐桌上总是会有这样一盘麦渣，一直可以吃到春节。大理人很奇怪，可能因为地处高原，人们总是说高寒，喜欢吃油炸煎烤的食物。乳扇，羊乳饼，饵块，洋芋片，豆腐块，还有这个麦渣，全部是用油煎来吃。就连喝茶也要烤一烤茶叶后再沏了喝，否则就是吃寒了不好受，稍微吃多了一点又说燥得很，于是又弄很多薄荷吃，可这薄荷也是用油炸了来吃。

我离开大理多年，来到成都，想起来的故乡美味，大多是这些油炸食品。读书时代，奶奶常托人带来的也是这些家乡食品。而我最想吃的也是最难吃得到的，依然是这个香喷喷的麦渣。可能因为是季节性食物，也可能因为它不算是礼物，所以很难得到，但每次回大理，我总是想方设法去搞些来吃。说实在话，这油煎麦渣并不像家乡的其他食物，比如云南水腌菜或者四川泡菜那么下饭，它甚至可能都算不了一道菜，反而更像一种独特的地方小吃，可是我却一直对它情有独钟。

如今，这麦渣越来越少见，也越来越贵，而且，常常买不到。上次回乡在巍山（一个离大理很近的小城）见到麦渣，惊喜万分，不过价格也让我惊恐万分，过去田间的寻常物居然要到了100元一斤！卖麦渣的人说，现在田里麦渣少了，很难捉到了，物以稀为贵嘛。时光荏苒，我已经步入中年，再往后就是老年了。年龄增长，烹调手艺也渐长，几乎没有什么菜式能难到我。而且，不知道哪一天起，我突然好酒了，我自制了数十瓶泡酒，全是用高度数的粮食酒泡的各种花酒果酒，有樱桃酒、青梅酒、杨梅酒、木瓜酒、李子酒、桂花酒、玫瑰酒、薄荷酒等不一而足。常常在家独酌，佐酒的，什么都可以，甚至什么没有也可以，唯独想有的，就是一小盘油煎麦渣，却真的一点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如今买这样一竹笼的麦渣，真是一个比买奢侈品还奢侈的行为。但，这真是佐酒的好物啊，这好物，却越来越远得像远去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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