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光辉
与流沙河老师的交往,已经有二十年的时间了。我们之间的交往,就是人们常说的忘年交吧,二十年相处下来,攒下的是如师生、父子般的情谊。
认识流沙河老师是在1999年,单位搞一次文化活动,请到了他。活动结束后陪他去三星堆参观,在三星堆神树面前,他极有兴致地为我们讲了起来,他的讲解融贯了天文、地理、历史、文学……表达朴素、接地气,不仅让我们深深地折服,连游客和馆里的专业解说员都被吸引过来,一路追随。之后,带着对他深深的崇敬,开始了交往。
他由此开始知道我喜欢周末下乡拍照片,每天坚持读书写字。看到我选出来带给他看的农村纪实照片后,非常高兴,告诫我要坚持,说“一个人总要选择一件他自认为很有意义的事去做,才会觉得没有白活。”出版《高原人》、《父老乡亲》系列摄影集时,先生都欣然为书题签。每次道别之时,他都会勉励我一定要继续拍“父老乡亲”,坚持拍农村、农村的变化——“今后这些图片很宝贵,让后人看到当时的农村、家乡的样子。”
沙河老师自幼习字,读书写字几乎是他全部的生活。他的书法自成一体,为人广为看重,常常让官员、富商感慨“一字难求”。跟先生学做学问后,我也每日临池,坚持习字。有一天,沙河老师问我:“你也经常写字,咋没拿来给我看过?”我忐忑不安地把自己抄写的《草木篇》行书中堂给他看。他注视良久,心生感慨。然后就从《草木篇》淡淡地说起他因之成为“大右派”的过去,说幸好成了“右派”,不成“右派”,后来也一定会成“左派”,成“左派”很可能就活不成了。那天他把中堂留下,说要细看。下次再去他家时,先生把那幅字拿出来还给我,展开中堂,才知道他题写了长跋:“华年抛我而去,欢乐悲伤都成残灰冷烬,徒供后人作谈资话柄耳。蒙光辉君之不弃,污损纸墨挥毫作字,字字活泼跳动,竟使拙诗振奋精神,奈何老朽不可复雕。且罢,且罢。”其实我心里早就有这么个小“阴谋”,抄写《草木篇》,请沙河老师题点,留一幅我们合作的作品下来,不想还真就如此达成,成为我最视之为宝的珍藏。
他常说,我们的人生态度里,要有三个字:“不可必”,每个人都不是自己预先设计的必然。人上岁数了就知道自己这一生是被造成这样的。
越是上了年纪,他说话越是慢条斯理,越接地气,诙谐的话语中充满着人生的智慧。有次他说起《易经》,说很多人,包括他自己过去都觉得很神秘,其实《易经》很简单,里面的内容是没读过书的人都理解的。“我最近看到《易经》有个卦,就叫复卦。这个复卦结果说的就是流行性感冒。”说着他先自己忍俊不禁,笑得像孩子似的天真。
最近带着几个朋友去看他,沙河老师看到我,有点感慨:“我们都被时间打败了,你看嘛,我的硬件一样一样地在坏了,眼睛畏光了,背也成‘筲箕背\’了。”但随即还是他一如既往的诙谐豁达:“软件还是可以的,在成都一些单位,或者腾讯让讲课,不管讲唐诗还是老庄,都不要稿子。”沙河老师很节俭,从不讲究吃穿,现在更基本上吃自制的玉米糊,或一两左右的面条,不喝酒,只喝点清淡的茶。
陪他说了很多话,临道别时,他有点遗憾地说:“眼睛不好了,写不了字了,请谅解!”然后如过去一样,把我们送到楼下。每次去他那,他都要这么迎送,不禁想起自己的父亲。走远了,回头,他还总站在那里目送。交往了二十年的沙河老师,好像就定格成了这种形象,何曾被时间打败?沙河老师就在我心里,在时间中永远存照:一位和蔼可亲里装着学富五车的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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