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普通的“普通词语” ■郑渝川

词语的故事作者：李晓愚出版社：译林出版社出版时间：2020年4月

“衣冠禽兽”在古代并非贬义，“小鸟依人”起初竟然用来形容男人……《词语的故事》精选66个成语和52个词语，作者以诙谐灵动的文风，如数家珍般娓娓道出一个个词语的来龙去脉，揭示了词语背后的历史典故，展现出词语背后的人文情怀。

在我们今天的社交环境中，如果说人“衣冠禽兽”，恐怕是最严厉的指责了。这个词的意思是，一种人表面上风度翩翩，很有派头，但为人却非常卑鄙，喜欢玩“阴”的。

但“衣冠禽兽”这个词，过去却非贬义。这个词源自明代的官服制度。朱元璋建立明朝后，对文武官员的服装进行了改革，不同品级、类别的官员官服上有不同的飞禽走兽。这就类似于官员的名片，看到其身着的官服，就可以判断官居几品。

在古代，衣冠制度是政治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重要的政治符号。通过设计具有区分度的官服符号，可以体现出尊卑秩序。事实上，朱元璋在攻破大都，将元朝残余政权驱赶到北边草原以后，主要精力就放在了编制一套独具特色的政治秩序上，不仅包括设计官服，还有例如限制官员之外的其他社会阶层的衣着等。

明朝的文官官服，从一品到九品都以“祥禽”为主角。一品文官身着“仙鹤”。《诗经》曰：“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意思是说，仙鹤声音嘹亮，哪怕是在沼泽深处，也能从很远处传来其叫声，这用来比喻贤达才俊。而九品芝麻官的衣服上，是鹌鹑的图案，“鹌”音同“安”，这也勉强算得上“祥禽”。

译林出版社近日出版了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李晓愚所著的“中华文化故事”丛书。这套丛书包括六册，分别讲述了中华文化的重要文化符号，包括汉字、词语、诗词、古画、书法、风物的相关故事。这套书文辞优美，清新易读，可以让大众读者在轻松阅读中了解汉字、词语等中华文化符号的由来、意义转变和影响。

以成语、词语为例，正如作者所说，这些成语、词语及其背后的典故迄今仍然顽强地“活”在当下的语言环境中。我们常说一个人有没有文化，其实多指一个人在言谈中是否善于准确运用包括成语、词语、诗词、风物在内的传统文化符号。事实上，当我们学习英语等外语时也会发现，语言的魅力，学习语言的关键，都在于把握典故、传统。

词义同样发生重大变化的典型，还有“小鸟依人”。这个词现在的意思是指那些小巧可爱，幸福地依偎在男子身边的女子。李晓愚说，这个词最初的意思却根本不同，最早将其用在人身上的是唐太宗李世民。有一次他谈到当朝的官员，在评价褚遂良时说，“褚遂良鲠亮，有学术，竭诚亲于朕，若飞鸟依人，自加怜爱。”意思是说，褚遂良这个人忠心耿直，还很有书法造诣。这样一个官员，如果在今天被人形容，大概会用“大鹏展翅”，但在当时，大臣再有志气和才华，地位和权势也低于皇帝，所以“小鸟依人”用来形容大臣对于帝王的依附性就再合适不过了。

“诗圣”杜甫不仅创作了大量诗歌，而且由其诗句衍生出来的成语也不少，比如蜻蜓点水、惨淡经营、别开生面、发人深省、冰雪聪明、指挥若定、英姿飒爽等。据统计，杜甫一人就贡献了七十条成语，在唐代诗人中排名第一。《词语的故事》书中举例讲到了“雾里看花”一词。这个词出自杜甫“春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雾中看。”诗句描绘了春天里由于江水上涨，让坐在船上的杜甫感觉起伏飘荡，宛如天上一般忽上忽下——其实写的是晕船的感觉。正因为晕船，所以杜甫感觉看不清岸边的花朵，“雾里看花”一词如此就文艺化地诞生了。

有趣的是，杜甫创造的词，有些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转变。杜甫居住在成都时，好友严武经常接济他。杜甫写到了好友的来访“元戎小队出郊坰，问柳寻花到野亭”，意思是严武带着一小队人马出了城，来到杜甫居住的山野，除了探访好友，就是“问柳寻花”。“问柳寻花”最初表达的意思是追寻大好春光，捕捉“柳”、“花”等春天的象征。《词语的故事》一书感慨指出，但“寻花问柳”后来却被用作了造访青楼的轻浮行为，杜甫的创造因而“不幸地染上了低级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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