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红白豆腐和“胀死狗”

□小小说 □张浩明

念小学时，母亲夏天都要做豆瓣，做一次吃一年，第二年又继续做。做豆瓣要买海椒，成都买海椒的好地方，莫过于牛市口的海椒市。

那时我已是母亲的好帮手，从家到牛市口要走一个多小时，母亲从收荒匠那儿买来四只弹子盘（轴承），我弄来一块木板和钉子，将弹子盘连接，做好一部手拉滑车。这东西可载50多斤海椒，轻便又省事。

一个星期天的早上，我和母亲直奔牛市口。那时牛市口已很热闹，街面呈十字形，两层高的青瓦铺面连成一片，商店饭铺非常多。这地方是东大街进出城的必经之路，汽车、马车、架子车、鸡公车，忙忙碌碌，各拉各的货。

到了海椒市，我对海椒一点也不关心，什么二荆条、朝天椒、灯笼椒全不明白，只想母亲赶快买了完事，好去吃红白豆腐和“胀死狗”。

在牛市口的一个偏僻角落，有一家专卖红白豆腐和“胀死狗”的小店。小店门面寒碜，四五张泛黄的方桌，10多条长条形的木凳，门口有一个大铁锅和小铁锅，大锅烧煤，小锅烧柴。

大锅内，是煮沸得咕嘟咕嘟响的红白豆腐。所谓红白豆腐，就是豆腐和血旺切成麻将大小的块状，佐以猪油、豆豉、豆瓣、青蒜、花椒，混成一锅红烧。老板用一种土陶的黄色中碗上桌，五分钱一碗，可净吃也可下饭。

红白豆腐色泽鲜艳，白的如玉，红的如蜡，筷子夹得起，入口很细嫩，吃起来滑溜滑溜的，其味麻辣相间，咸淡适口，一到门口就香味扑鼻。吃红白豆腐的多是车夫小贩、搬运苦力和乡下农民，我挤进去和大家一起吃，吃得更香了。

吃了两碗红白豆腐，又到门口的小铁锅吃“胀死狗”。所谓“胀死狗”，就是将米凉粉切作巴掌大的三角形，厚薄适宜，放入油锅内油炸，等两面变黄取出，再撒点盐葱花和花椒面。这东西外酥内嫩，细品时还有种很淡的、很奇妙的碱水味，比之糯米油糕是另类风格。

据说川西坝子农家的土狗最爱吃，一条小狗儿吃得胀死才罢休，故有“胀死狗”之称。我属狗，也爱吃这玩意儿，那天连同红白豆腐，共花去两角钱。

如今，红白豆腐的美味消失，打捞上来的只有这份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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