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调查一张回国机票如何被炒成“天价”？

票代发给记者的电子客票信息

随着相关部门对高价票展开调查，此前沸沸扬扬的“一张回国机票最高被炒到18万元”这一新闻再度成为关注焦点。金融投资报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对于4个月前那场机票风波，不少票代语焉不详：“那些卖十多万高价的都被查了，我们就是跟着市场走，挣点钱。”记者获悉，目前直飞、转机价格较三四月份大幅下降，但仍存在溢价情况。“8月订9月的票，我们的票价和携程上的差不多；如果是现在急要，比此前要贵，但要根据实际情况看。”一票代告诉记者。

■本报记者 梅婧

OTA平台订不了 票代却有票

“美国OZ（韩亚航空）10月回南京长春成都，美西最低卖16800元（人民币，含税，下同），美东最低卖17200元。”当金融投资报记者以乘客身份咨询时，票代宋洋（化名）毫不犹豫发出了上述信息。

较之三四月份那场沸沸扬扬的高价机票风波，目前的机票价格虽大幅下滑，但仍供不应求，票代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9月7日上午11点左右，金融投资报记者在某OTA（在线）平台上搜索9月17日从美国洛杉矶飞往成都的机票，结果显示，仅有从洛杉矶飞往上海的航班，票价高达36536元；到了下午，这仅有的一个航班也没有了。不过，虽然OTA平台无票，但记者联系的票代却表示手上有票。

据宋洋反馈：“17号从洛杉矶到韩国仁川OZ201，再转成都，价格是17200元。当天申请当天就有结果，有票就出，票被别人抢了就退订金。”

另一位票代小欣则表示：“MF830有9月14日洛杉矶飞厦门，0015 0530+1现票，先到先得，价格为20000元，现在票就在我手上。”而金融投资报记者在OTA平台查询当天从洛杉矶飞厦门，显示的是没有结果，即没有票。

同时，上述两位票代皆强调机票是一手，直接从航空公司拿到的，期间没有经过任何转手。那么，为何平台上买不到票，票代手上却有票呢？

众所周知，票代，即机票代理商，其通过与航空公司签订授权获得了机票资质后，可以购买中国民航信息网络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中航信）的端口查看国际航班机票信息。

掌握足够的信息后，一些票代可用抢票软件把热门国际航班机票提前定了（任意护照信息皆可），也就是业内称的“虚拟占位”。再加之旅行社等提前卡位，最终留给OTA平台上的机票自然就少了，导致乘客在平台上很难定到票。

对票代来说，规定是24小时之内出票，其就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找到有需求的乘客后就取消“虚拟预订”，输入真实乘客护照信息后，这张国际机票才算是被真正预订了。因此，在有消费者咨询时，票代往往会让乘客尽快给订金上传护照信息。“这个票我不可能一直把位置占到，时间到了航空公司就会no位置，所以要加紧。”小欣催促金融投资报记者。

现在一张机票溢价或上千元

显然，通过转手买票，票代从中获得溢价收入。但提及赚了多少钱时，票代语焉不详。“我们就是跟着市场走，赚了点钱。”宋洋表示。

金融投资报记者几经周折联系到了一位在美国尔湾做房产中介的李锋林（化名）。“之前从我同学那里拿到了一张票，卖给了一位急着回国的学生，加了一手赚了4000元。”据李锋林介绍，其同学是北京一家票代负责人，通过他的关系拿到了一张洛杉矶飞北京的票，由于返点少，他选择加钱卖出。

“算下来，我同学和票代公司一共赚了3000元，我倒手卖出赚了4000元。主要是那位同学核酸结果出来了，当时听说必须要起飞前72小时内的核酸检测结果（最新规定是美东时间9月15日开始）所以时间很紧迫。”李锋林说，目前类似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

宋洋则表示：“机票价格在逐步降价，比如从美国飞回来，8月份我这票价21000元，9月份的16000元以上，10月和11月要更便宜一些，11月8000多元的都有。但不少人想赶在11月前回来，尤其是美国核酸检测慢，很多人是根据核酸结果订机票，要得急的话价格就会贵一点，因为票也很少了。”

对于溢价多少，宋洋含糊其辞：“现在就千元以上吧，具体情况不一样，毕竟我们也要赚钱，还有渠道费成本等开销。”提及今年4月份那场高价票风波，宋洋表示：“他们当时赚惨了，但现在很多都被查了。”“当时是一票难求，都是找关系满世界找票。”宋洋说：“4月就是从我们这拿票，统一报价都是50000元，消费者买到的票都是经过很多道转手，卖120000元、180000元并不意外。”

另一位票代周林则透露：“当时我手上基本没票，但有些人脉广的票代一天可以出手5张以上，净赚好几万。”

航空公司的“角色”也微妙

疯狂倒票背后暗藏着票代江湖隐秘的角落。金融投资报记者了解到，机票代理销售包括在线平台（OTA）、各大旅行社批发商、代理公司等，代理公司又分为一级代理商、二级代理商及无数小代理。其中，与航空公司关系好的一级代理商，即大代理商可以直接从航空公司定期切票，即提前拿到热门航线的位置。有些票代干脆就包机分票。可以说，他们在国际票代江湖中占据C位。

相比之下，小代理只能从他们手上拿票，或是用软件抢票、低价购买积分换机票等。由于拿票渠道并不稳定，因此不少小代理都会相互交流建群。有时候大票代在群里放票了，不少小票代就会加钱拿下。

宋洋也证实了这一点。“大家手上客户不一样，因此需要票的话就在群里喊一声，然后私下交流相互转手，中间肯定会加价。”值得注意的是，今年4月份爆发的“一张回国机票被炒到18万”正是在票代群里经过多番倒手炒高所致。

据宋洋回忆，当时不少人在群里加钱抢票，几千乃至1万、2万的加。“当时情况太疯狂了，除了代理商，还有不少黄牛觉得有利可图就加进来抢票，喊价最凶的就是他们，一转手就是1万1万的加。”为了谋取暴利，甚至还出现了入侵航空信息系统篡改机票信息、非法倒卖机票牟取暴利的犯罪团伙。

金融投资报记者注意到，航空公司亦在其中扮演了微妙的角色。

“疫情期间，航空公司亏得多，价格都上调了，我们从他们那里拿的票价格就高，卖给你们的自然也高了。”小欣表示很“委屈”。

“航空公司都是放票给有关系的代理，与航空公司关系好的代理就能拿到不少紧俏的票，像我们最多就赚个中介费，还得上下跑关系。”周林也表示。对此，金融投资报记者在采访相关航空公司人员时，其都以“我不清楚”、“我不负责这块”为由婉拒了记者的提问。不过，有一位航空公司人员含蓄地表示：“一些大客户和我们航空公司有合作的话，能够拿到一些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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