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又醒折耳根

开欣（成华区）

历经一个严冬后，天一放晴，地下的折耳根就偷偷地冒出嫩嫩的芽尖。选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约三五好友，拿起铁锹走向广阔的田野。去坡地上、田埂上、草丛里搜寻折耳根的影子。当发现拱出地面的紫红卷曲的嫩芽，竟会有收获宝贝一般的惊喜。拿回家后一遍又一遍地清洗，再拔去那细细长长的根须，码上佐料，搅拌几下，挑两根放进嘴里，牙齿发出脆嘣嘣的响声。这时候，折耳根就成了一家人的抢手货。

回想童年时代，别说乡下人不吃这玩意，就是猪和牛对它也会不屑。“折耳根，猪不吞，过路黄，猪不尝。”我们割猪草时，最爱哼这句顺口溜，所以看见再嫩的折耳根都不会有喜悦之情。乡里人也很少弄折耳根来吃，因为那个年代吃荤的时候极少，人们说折耳根是刮油的，吃后会饿得很快，就会把饭越吃越多。可偏偏后来我却与它结下了不解之缘。

我的家在川东乡下，离县城只有四五公里的路程。小学五年级时，我的老师由民办教师换成了一位来自县城的公办老师。春季开学不久，老师叫我撬一些折耳根去卖给她。我回家跟母亲说，母亲非常高兴，她说：“折耳根是润肠通便的，帮助消化，城里人吃肉吃闷了，吃点折耳根好。”当天下午母亲就扛起锄头去田埂上挖了好多折耳根，再打理洗净并用稻草捆成一束一束的。母亲说，街上的行情是1分钱一束，老师要就随便给嘛。第二天，我一到校就迫不及待地把折耳根给了我的漂亮女老师，老师将一枚5分的硬币放在我的课桌上。我本觉得不应该收老师的钱，但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就红着脸低下头，没有作声。直到老师再次催我把钱揣好，我才拿起那枚5分的硬币揣进书包。同学们投来异样的目光，像是在羡慕，又像是在嘲笑，我的脸更红了。

那以后，我明白了城里人喜欢吃这玩意儿，因为他们吃肉的时候多。趁割猪草的时间我告诉小伙伴折耳根可以卖钱，咱们撬一些折耳根到街上去卖。大伙儿都非常高兴，七手八脚地行动起来，在田埂上撬了很多折耳根。拿回家后，母亲把它们打理出来捆成一束一束的装在提篮里。第二天清晨我们一路飞跑进县城，蹲在东门城门洞外，急切地等待买主。来买折耳根的人看上去都是穿得很周正的“有钱人”，他们背着手一边踱着步子一边看篮子里的折耳根，看中了就问个价，再拿起一束折耳根靠近鼻子闻一闻气味，然后买起就走，并不像母亲说的要讨价还价。于是，我羡慕起买折耳根的“有钱人”来，暗暗地想：要是自己长大后也能成为城里人该有多好啊！过一会儿，大家篮子里的折耳根都卖光了，我们便抽几分钱买几块糖，甜甜蜜蜜地吃着回家。

长大后，我很幸运成了一名城里人，又回到家乡教书，发现乡里人生活条件变好了，吃肉的时候多了，折耳根也成了他们常吃的菜。

一次，在批改的作业本中我意外地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李老师，我觉得这个作文题目好难写，我实在写不来。另外，你要不要折耳根？我明天给你带来。”好聪明的小子啊！居然想用折耳根来贿赂我。一阵哈哈大笑之后我回复道：我不要折耳根，只要你写的作文。之后，没有戏了。

如今，折耳根成为高级餐厅的“山珍海味”，成为现代人的“美味佳肴”。春节期间，天天吃大餐，顿顿吃高热量食物，凉拌折耳根就成了一道必备的素菜。吃火锅、吃烧烤、吃羊肉……上火了，吃点凉拌折耳根，清清火，解解毒，那馨香与清爽由嘴流到肠胃，再渗透到每一个毛孔，好安逸。我也深深爱上了折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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