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歌小调 民间的欢唱和心声

望丛赛歌会上，歌手在演唱本报记者 谢明刚 摄

民族音乐学家王光祈

望丛赛歌会 即兴对歌抛甩李子

位于成都市西郫都区城西南部的，是古蜀国两位著名的开国君主望帝和丛帝合葬的墓地和祠宇。殿宇陵墓之间，水池环绕，碧波荡漾，临水建有听鹃楼等楼台亭阁，墓地及周围200多株古柏，郁郁苍苍。

按传统习惯，郫都区农民在薅完秧子后的端午节这一天，要去望丛祠朝会上香，以表达对望、丛二帝的感激和崇敬。

膜拜之余，一些喜唱山歌的农民常自发地汇聚于祠内竞唱山歌。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年一度的望丛赛歌盛会，历代沿袭，相传至今。望丛赛歌会起于何时已不可考，但望丛赛歌之风盛于清代，民国时期渐衰，至抗日战争初期而中断。1983年农历5月15日，望丛赛歌会重新恢复，观者5万多人，盛况空前。

在150多名歌手中，有年届古稀的老山歌手，有初次登台的小姑娘；有唱传统山歌的，有唱当代民歌乃至流行歌曲的，有独唱的，有对唱或载歌载舞的。从这一年开始，一年一度的望丛赛歌会再度得以延续。

郫都区流行的山歌多属高腔山歌，属劳动号子中的《薅秧歌》。其声高吭响亮，故群众多称“吼山歌”。在望丛歌会中，青年们往往即兴对歌，有时一边唱，一边互相抛甩李子，气氛非常活跃。清末及民国时期，望丛赛歌会有时由地方筹办。主持者把折扇、草帽、红喜封（内装钱币）等奖品悬于歌台，优胜者当场给奖。

望丛民歌多以石榴花叶起兴，内容涉及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非常生动，乡土气息十分浓厚。下面选录几首。

一

石榴花开叶儿黄，要养鱼儿先挖塘。

花香引未蜂采蜜，栽起梧桐招凤凰。

二

石榴花开叶儿多，割草碰到张二哥。

搬个石头未垫座，情妹陪你唱山歌。

近年，望丛赛歌会又有了新内容，除山歌对唱外，还增加了歌舞表演、戏曲演唱和民俗表演等，吸引了更多的人前往参与。

《康定情歌》 藏区风情享誉世界

四川是一个音乐大省，其民歌资源非常丰富。四川是多民族聚居的地方，各民族都有许多优美的民歌。但是，如果要问，在这浩如烟海的民歌宝库中，哪一首最为著名，流传最广，最受人们的喜爱，恐怕人人都会不假思索地说：《康定情歌》！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地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

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张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哟。月亮弯弯，看上溜溜的她哟。

一听到这深情朴素的词句，听到那回肠荡气的旋律，不管你在什么地方，哪怕远隔重洋，一下子都会有回到故乡的感觉，都会嗅到草原上的泥土芬芳。

康定，情歌的故乡，茶马互市的重镇，锅庄文化的发祥地，是贡嘎山国家级风景名胜区的一颗明珠，是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的首府。一曲《康定情歌》，使它蜚声海内外。

如今《康定情歌》唱遍了整个世界，是当之无愧的“中国第一情歌”。同时，《康定情歌》被选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向世界推荐的唯一一首中国民歌，成为世界十大经典情歌之一。它早已超越世界和种族，成为地球人类的心灵之声，被送上了人类发往太空的宇宙飞船，作为人类寻找宇宙生命问候的声音。据统计，到中国来演出的外国文艺团体，有七成以上都演唱过《康定情歌》。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多明戈也曾在北京人民大会堂用中文演唱此歌曲。

《康定情歌》曲调优美，节奏明快，平实朴素，情真意切，雅俗共赏，是一首情爱颂歌、一幅风情画卷，是四川音乐文化的一颗耀眼明珠。

川江号子 操舟闯滩长歌不断

号子，又叫劳动号子，是民歌中直接与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紧密结合的一种体裁。它的起源很早，种类很多。川江号子，就是其中最为著名的一种。

生活在水边，靠操舟拉纤为生的船工渔夫们，往往也是一边劳作，一边歌唱的。南北朝时的诗歌中，就常常提到“棹歌”“榜歌”“牵船歌”。如萧子显《南征曲》“棹歌来扬女，操舟惊越人”。唐王建《水夫谣》“到明辛若无处说，齐声腾踏牵船歌”。

古代的川江，舟楫往来，航运繁忙。船工们操舟不停，歌声不断。杜甫在《夔州歌》十绝句就说：

蜀麻吴盐自古通，万斛之舟行若风。

长年三老长歌里，白昼摊钱高浪中。

诗中的长年、三老，都是古时对船工的称呼。这恐怕是川江号子最早的记载了。

川江航运不断，船工们的号子也就不断。它的演唱形式，是由号工（也许就是长年、三老）领唱，船工帮腔应和。分为上江号子和下江号子两大类，由平水号子、见滩号子、上滩号子、拼命号子和下滩号子等组成一整套。川江号子的节奏变化很大，在平静的江面唱的号子，舒缓悠扬，长于抒情，音乐性很强，而在闯滩时，紧促高昂，节奏急促，在最急流处唱的“交架号子”（学者称“拼命号子”）则雄壮紧张到了极致。不同曲牌都是独立的，但在实际应用中，因为劳动操作的连续性，各种号子能连接起来，形成“联曲”。

川江水急滩险，自古被人视为畏途。古时行船，尤其是上水行船，全靠纤夫拉纤，川江号子，就是船工纤夫与险滩恶水搏斗的生命之歌。

川江号子中的许多曲牌，吸收了四川民歌和川剧唱腔中的养料，旋律粗犷而动听。唱词变化无穷，大多与船工们的生活理想等紧密结合，生活气息十分浓厚。比如下面几段：

“想我们船工生活悲惨，风里来浪里去牛马一般；拉激流走遍了悬岩陡坎，头老打头老骂血汗吸干；衣无领裤无裆难把人见，生了病无人管死在沙滩；船打烂葬鱼腹尸体难见，抛父母弃儿女眼泪哭干。”

“船在江中平安行，载运物资为建设，我为养家卖力气，盘儿盘女学知识。幺儿也，你要为老子争口气，不考状元也要考第一。”

1954年前后，长江河道整治以后，机动船取代了木船航运，川江号子也就从长江上消失了。

近年来，川江号子又以一种乡土味浓郁的民间艺术形式，走上了国内外舞台。1955年，四川省专业音乐工作者在世界青年联欢节上演唱川江号子，获得金奖，川江号子从此蜚声世界。1956年4月，陈邦贵等人演唱的新编川江号子《夺红旗》参加全国职工业余曲艺观摩演出会，获得一等奖；1987年7月，法国阿维尼翁艺术节组织“世界大河相会在塞纳河”的民间艺术交流活动，川江号子震惊了所有听众。

王光祈 民族音乐学的奠基人

说到近代中国的音乐，就不能不提到王光祈，说到成都的音乐，就更不能不提到王光祈。

王光祈（1891年—1936年），音乐学家和社会活动家。字润玛，笔名若愚。成都市温江区人，1920年赴德国留学，研习政治经济学。1923年转学音乐，1927年入柏林大学专攻音乐学，1934年以《论中国古典歌剧》一文获波恩大学博士学位。他的研究，开东方民族音乐之先河。代表作有《中国音乐史》《东方民族之音乐》《欧洲音乐进化论》《论中国古典歌剧》等。

王光祈从小就对音乐有浓厚兴趣，清宣统元年（1909年）考入成都四川高等学堂分设中学堂丙班，与李劼人、周太玄、魏时珍、郭沫若、曾琦、李璜是同班好友。1914年考入北京中国大学，学习法律。毕业后在京做记者、编辑。结识了李大钊、陈独秀等，积极从事社会活动。

五四运动后，许多人都在努力探索改造中国、振兴中华之路。1920年4月，王光祈赴德国法兰克福学习政治经济学，1922年冬天改学音乐理论与音乐史，从事音乐理论研究，试图以研习音乐来达到他救国的目的。他宣称：“吾将登昆仑之巅，吹黄钟之律，使中国人固有之音乐血液重新沸腾。”

1934年6月，以《论中国古典歌剧》一文获波恩大学音乐学博士学位，成为我国最早在欧洲为祖国争得荣誉的音乐学家。

在欧洲16年，他写下了中国近代音乐学领域一系列重要著作：《中国音乐史》《东西乐制之研究》《东方民族之音乐》《中国诗词曲之轻重律》《翻译琴谱之研究》等。1936年1月12日，王光祈积劳成疾，突患脑溢血卒于波恩，终年44岁。

王光祈一方面广泛学习研究西方音乐，把它们介绍到国内来，一方面积极把中国音乐文化介绍到国外，他在音乐学研究中追求的一个重大目标，是要推动创造中国的“国乐”，

主张立足于本民族的音乐及文化传统，建立本民族的音乐体系。他说：“什么叫做‘国乐’？就是一种音乐足以发扬光大该民族的向上精神，而其价值又同时为国际之间所公认。”“希望中国将来产生一种可以代表‘中华民族性’的国乐，而且这种国乐，是要建筑在吾国古代音乐与现今民间谣曲上面的。因为这两种东西是我们的‘民族之声’。”“这种国乐的责任，就在将中华民族的根本精神表现出来，使一般民众听了，无不手舞足蹈，立志向上。”

王光祈逝世后，波恩大学为他举行了追悼会。噩耗传回国内，南京、上海、成都等地和他的故乡温江都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在南京追悼会上，蔡元培致悼词，徐悲鸿为王光祈画了遗像，成都各报发表了悼念文章。1938年，王光祈的骨灰由其生前好友从波恩辗转运回成都。1941年冬，李劼人将王光祈的骨灰葬于成都东郊沙河堡菱角堰侧。1983年，四川音乐学院将其墓碑迁至该院，并建纪念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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