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园，打捞乡愁（组诗）

□冉杰

爱若琴音

有一种琴声，刺破了千年的流水

寻找爱的人，提着黑夜的星星

打捞沉淀的山盟海誓

放在墙角的琴，把动人的故事

一分为二，锋芒毕露的弦音

穿过龙池和凤沼，擦亮锈迹斑斑的岳山

弹奏情歌的卓文君，双手沾满了

凤的羽毛，孰不知

掉落地上的仅仅只是一粒

轻若琴音的尘埃

爱情的路上，尘土飞扬

捧一把尘埃，指间流动的绿水

荡起一片邛崃山脉

远望，像一条薄夜的余晖

倾泻在晚寒的当垆

一位当垆女，成了千古的酒神

化为一座爱的丰碑

初冬的晨雾，纠缠不清司马的面容

一抹琴声比一杯酒还醇香

只是琴音渐行渐远，而那一杯酒

比苦难的情还苦，比苦难的爱还难

或许，临邛就是一块抒情的田园

随便扯一根路边的杂草

都会散发出爱的芳香

流动的阳光

这样的冬季，蓝天悬挂的太阳

就像我身边的曼陀罗花

散发的毒性，治疗我的疼痛

开放的花朵，像倒挂的喇叭

对板结的土地声嘶力竭地吼叫

把整个冬季喊叫成一条河流

太阳不过是漂浮在流水上的落叶

错综复杂的根须，穿过杂草丛生的泥土

直抵我的心室

那一串串盛放的曼陀罗花

微风一过就像流动的阳光

时而让我明媚如春

时而把我投入万丈深渊

那渐行渐远的余晖

温暖不了我枯瘦的身子

沿着阳光走过的路

我闻到一缕花香的味道

在木制的小屋，沸腾的茶水

浇灌了双眼，普照的江湖

在沉浮的茶叶上滚动

摸不着的风，让我冰凉的寒冷

吞吐出来的都是夕阳般的风景

没有痕迹，但流过的云彩

将把今夜盖得密不透风

今生今世的乡愁

都江堰的柳风休闲岛

一列火车，穿过丛林杂生的童年

列车的轰鸣如中年的声声叹息

越过非遗广场，碾碎少年不识的愁滋味

萌宠乐园清脆的笑声叠加了

黑石河荡漾的波光

两岸的柳条垂挂在壁立的岩石上

那些随风飘荡的芦苇，月亮以及太阳

穿梭在记忆的深处

一曲生长在稻田里的薅秧歌

长出了沉甸甸的乡思

远离故土的游人

一口乡音，不知不觉褶皱了

额头上千丝万缕的乡愁

滴落在庄稼地里的汗水

熄灭了贯穿一生的烟火

流水环绕的柳风岛

每座小岛恰如一粒汉字，字字珠玑

铺满嶙峋山石的瀑布，为每条

流动的河水断句。雪白的蒙古包

项链般闪亮着环环相连的岛屿

黑石河辽阔的土地，洒满了星星的珍珠

每一块石头，都以低头的姿态

深埋在泥土的心底。流水冲刷的痕迹

成了庄稼人的脚印。游来弋去的小舟

将来来往往的倒影，摇晃成

一首浪漫的情诗，献给吊桥上

摇摆不定的少男少女

微风细雨的季节，踱步水月洞天

一轮弯月，从紫藤最高处升起

涟涟的碧波，一直灌满到心底

洗净了今生今世的灵魂

那些直插云端的桅杆，刻下一串

占地为王的部族记忆

曾经夯实了抵御枪矛的土墙

成为护城河最坚固的壁垒

一个垛口就是部落张开的大嘴

企图吞食天下的城池

兴与衰随山水之间的吊桥起起落落

只是那一曲牵肠挂肚的锅庄舞

还在数千年的迁徙中

植入了深入骨髓的乡音

这种乡音，坠入了流经

都江堰柳风岛的岷江，便成了

汹涌而来的乡愁

夜宿农家

折断的翅膀，以风的速度

鞭打小溪，溪水逆流而上

照亮屋檐下摇摆的灯光

一阵蛙鸣，叫醒了天边的弦月

我的耳边响起吴刚伐桂的声音

没有谁能把今晚的烛光吹灭

假如，沉落溪流的弦月

从树梢升起，而我苦难的童年

已被压在长满苔藓的石头

伸出毒液的小蛇，张开大嘴

向我扑来。划破宁静的尖叫

是树林的秋虫。半山腰的农家

悬挂在半空中的秋千，荡来荡去的

是夜半醒来的梦境。患有梦游症的脚步

践踏了我的美梦。唯一能存活下来的

是一种叫蝉的秋虫，以及我的体内

仍在生长的本科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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