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赏月时

黄奇志

中秋将至，又到中华民族一年一度的全民赏月节。我的人生，从少年山坡牧牛，到青年负笈求学，到壮年伏案笔耕，再到如今已加入喜作“黄昏颂”的白发方阵。过年贴的对联说“天增岁月人增寿”，那“天”是虚的，“寿”是自己可以感觉得到的。而那“月”，似乎不增不减，年复一年，每到中秋总以最饱满圆润的容颜准时出现在无垠的天幕上，寄人以相思，勾人以乡愁。

我的家乡是崇左市天等县一个偏僻的壮族小山村。近年得益于大石山区扶贫攻坚大会战，水泥公路村村通，如今到南宁不过4小时车程。但在我小的时候，交通却非常闭塞。记得考上初中时，父亲牵着马，让我骑在马背上，连夜走了七八十里山路，天亮赶到县城医院参加体检。那么闭塞的地方，天上却有一条广州飞昆明的航线，每周均定期有飞机从村庄上空飞过。那飞机对于儿时的我，象征着外面的精彩世界，激起我强烈的求知欲望和对山外世界的憧憬。那时的中秋节，在偏僻的小村庄，哪里能见到什么月饼！但是，没有月饼的中秋，勤劳能干的妈妈照样让我过得很欢乐。她摘来成熟的豆角，扯成一段段，下锅炒至半生熟，然后加油加盐，和上玉米面，摊在扬米用的竹簸箕里上锅蒸。待到月上东山，香喷喷的玉米粉蒸豆角出锅，端上八仙供桌，给神龛香炉插上香。香烟袅袅，月光满堂，这时我们这些小孩子就可以抓上几把粉蒸豆角，到屋前木头搭起的晒台上，躺在竹笪上，仰面对着天上的圆月，口唱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月亮谣》：“月亮外婆呀，你好皎洁呀！月亮外婆呀，你为什么躲起来呢？你到山弄里去了吗？我们在山岗上斟酒，等你回来，等你回来……”用壮语唱起来韵脚押韵，朗朗上口。

真是没有想到，当年吃着粉蒸豆角过中秋的农家小孩，后来上了大学；当年仰望头顶飞机的放牛娃，如今成了飞机的常客。那么遥远的月亮，竟然也让我触摸到了——那是我1995年访美，在华盛顿宇航博物馆，有幸亲手抚摸展出的“阿波罗”登月采集的月球石标本。时代在前进，中国现在也启动了登月计划，嫦娥奔月的美好神话，即将变为现实。如今中秋赏月，就不仅仅是寄托相思了。举头望明月，可以看到人类科技的巨大进步，更可以看到我们祖国建设的飞跃发展。活在当世，又到中秋，真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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