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妈妈坐动车

2017年5月3日，我从成都去达州做事，妈妈随同我去达州弟弟家，然后回渠县老家。

妈妈今年86岁了。这几年，妈妈似乎忘记了年龄，走了好些地方，“再不出去走走，真的走不动了”。去年，妈妈坐我侄女的车去了一趟内蒙古。三天后，她又从内蒙古坐火车回到了达州。到草原去看看，是妈妈平生的愿望，她在内蒙古看到了梦中的草原，看到了草原上的蒙古包。妈妈说，那蒙古包有点像我们老家的棚棚房。我也不知道，妈妈是凭啥子得出这样的结论。

妈妈随我取动车票。妈妈按我说的程序，在取票机上放上身份证，一边点“网络订票”一边点“打印”，收回身份证，在取票口拿起票……妈妈回头，颇有几分成就感地对我说，简单。

妈妈是个快乐的人。当姑娘的时候是山乡里的百灵鸟，她现在也能唱解放前到现在的歌，尤其是民歌和山歌。如今，妈妈喜欢上了广场舞，走到哪里跳到哪里。在老家，她一个人随着音乐匣子跳；在达州，她跟随弟妹一起跳；在江油，她陪着妹妹跳；在成都，她随时融入跳舞的人群中……我想，她老人家一定在广场舞里找到了青春的回忆。

妈妈识字不多，按她的话说，说得来，认得不多，写不来。她当村干部多年，就很少做笔记。我曾经对妈妈说，你把你唱的“花园歌”记下来吧，妈妈略显遗憾地说，我写不来。可惜的是，我也一直没有陪老人家做这个力所能及的事情。现在，妈妈的记忆没有以前好了。

妈妈最喜欢唱的一首歌就是：“火车在飞奔，车轮在歌唱，装载着木材和食粮，运来了地下的宝藏，我们在和时间赛跑……”这是那个年代鼓舞人心的一首歌，也是陪伴妈妈火车梦的一首歌。

一路上，妈妈一会儿望着窗外，感受车外的风景和车子的速度；一会儿向我讲述家里的过往和祖上的辉煌；一会儿回忆年轻时参加新中国建设的有趣故事。动车过了南充，妈妈有些困了，她像个小孩儿似地睡着了。

几十年陪在妈妈身边，看妈妈睡觉，这是第一次，我的心里倍感愧疚。这样的机会太少了，妈妈待我60年，我才陪她坐一次动车。退后一想，在自己的花甲之年，还能陪妈妈坐上最先进、舒适的动车，这是许多人不可能享受到的幸福旅程。10分钟后，妈妈醒了。她看了看我说，你不睡会儿？我说，我睡了的。

妈妈很少像其他上了年岁的人问这问那。我问她在车上需要点什么，妈妈指了指小桌上的水杯，说水没有了，看上去一脸的满足。我想，妈妈此时正在享受这幸福的旅程。

车子快进达州站的时候，弟弟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在出站口了。下车的时候，我想挽着妈妈，她却稳健地走在前面。出了站，我和弟弟一左一右陪妈妈走到弟弟的帕萨特前，照顾妈妈坐上车，我们幸福地前行。

□苗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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