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槐村诗话

□朱以光

“天空，呆在天上。白云，掉在河底”。

这两句诗是袁先生在德阳城东郊外高槐村灵感所得，定稿后，他热情地邀请我们来他喜欢的高槐村看看。坐在千禾农庄的树下，初夏新雨沐浴，草木茂盛，大地静穆，只有近处三两茶客喁喁细语。杯中茶叶细长，柔嫩，极像长脸长身的美妇人静息高堂，玉颜美服，惹人仰视。远处田野麦熟，渐趋金黄；油菜茎荚苍翠转白，高举地头。抬头望天，天高云淡，一片湛蓝，人心清爽，满身通泰，仿佛行舟水上，任意东西，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袁先生跟蒋先生谈起上述两句诗，说，天空“呆”在天上，是想表达一种主观意趣；而白云“掉”在河底，是在主观意趣之外想强调河水的明净清澈。原在看书的林先生接过话题，天空本就在天上，说天空“呆”在天上是废话；白云住在河里，很好。他不同意第一句诗，也许是无意中也更改了第二句诗，不过，第二句诗改“掉”为“住”，化被动为主动，确实境界全出，真有“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美妙。袁先生对此改动大为赞赏，似有击节之势；但又不认同对第一句的意见。袁先生跟蒋先生的对谈，就变成了袁先生跟林先生的讨论，一个要“呆”字，一个说是废话，诗意文字，推推敲敲，斟斟酌酌，飘飘渺渺，如同席上饮酒，推杯换盏，你来我往，酒助雅兴，渐至高潮。林先生后来用一句“君子和而不同”作结。

蒋先生品茗乐甚，拊掌说道，今天的高槐村大有“僧敲月下门”的风雅！停了一会儿，林先生拿出闲读的一本蓝色小书插话，惠特曼有一次像我们一样跟朋友聚会，只不过是在大海边，他看到大海上天空的星宿和云朵，总想用精妙的诗句来表达，但总是找不到，直到多年后才在一首诗中写道，那就是——他微微停顿，才响亮地读出来——“茫茫玉宇缠绕着星辰”。（引自博尔赫斯小说《另一位》）

哎哎，这是多么辽阔大气的诗呀！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感叹，仿佛是自己写出了美妙的文字！好诗！好诗！后撵来加入，读书颇多的丰先生连连称赞，这诗使我想起了一幅画——《星空》，梵高的，如编在一起，诗配画，绝配！

喝茶晤谈，话题偶转，来去无碍，异彩纷呈。《庄子·德充符》里写了许多“畸人”，其形体丑陋残缺至极，令全天下人惊骇不已，但其德充盈，远超常人，让人神往，让人敬佩。嗜好小说的林先生将话题转到了行文为人背后的“德行”？丰先生说，庄子畸人，实为得其天道之人，庄子极写畸人形体残缺丑陋，意在反衬其德行精神光芒万丈，所以庄子是说，形骸其表，德行至上。

我知道，说到《庄子》，那是丰先生的至爱，他把玩研读多时，深得堂奥，他一开口，谁与争锋？所以，我只敢默想，那奇妙书中，畸人王骀、哀骀它、子舆等人，是何等的风采照人啊，王骀，缺腿无用，孔子要以之为师；哀骀它，奇丑无比，男人爱他，妇人愿做其妾；子舆，弯腰弓背，五脏比头高，肩膀过头顶，下巴藏肚脐，脊椎指向天，但他安时处顺，哀乐不入，以井水自照，恬然自适……伟大的庄子就以如此“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表达“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惟有德者能之”之意，并艺术建构自己永恒的“道场”，宣扬着自己天马行空天下独步的天道理想……我们谈书论道，妙境迭出，其声轻越，犹如此地之河流，婉婉约约，滔滔汩汩，虽似天籁，却漫流无声，如入混沌之处如入有无之中。

暮色苍茫，月上东山，大家围着茶桌，各抒胸中襟怀，端的是清风朗月不用一钱买，佐我诗文闲情度光阴。此念一生，自然就把高槐村的大地星空与惠特曼“茫茫玉宇缠绕着星辰”同庄子的《德充符》贯通了。原来文思的光芒竟也有着这般的融汇与穿越，润泽着渺小的你我，尽享高槐村初夏清爽时光和时光背后的无限妙味。

□朱以光

“天空，呆在天上。白云，掉在河底”。

这两句诗是袁先生在德阳城东郊外高槐村灵感所得，定稿后，他热情地邀请我们来他喜欢的高槐村看看。坐在千禾农庄的树下，初夏新雨沐浴，草木茂盛，大地静穆，只有近处三两茶客喁喁细语。杯中茶叶细长，柔嫩，极像长脸长身的美妇人静息高堂，玉颜美服，惹人仰视。远处田野麦熟，渐趋金黄；油菜茎荚苍翠转白，高举地头。抬头望天，天高云淡，一片湛蓝，人心清爽，满身通泰，仿佛行舟水上，任意东西，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袁先生跟蒋先生谈起上述两句诗，说，天空“呆”在天上，是想表达一种主观意趣；而白云“掉”在河底，是在主观意趣之外想强调河水的明净清澈。原在看书的林先生接过话题，天空本就在天上，说天空“呆”在天上是废话；白云住在河里，很好。他不同意第一句诗，也许是无意中也更改了第二句诗，不过，第二句诗改“掉”为“住”，化被动为主动，确实境界全出，真有“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美妙。袁先生对此改动大为赞赏，似有击节之势；但又不认同对第一句的意见。袁先生跟蒋先生的对谈，就变成了袁先生跟林先生的讨论，一个要“呆”字，一个说是废话，诗意文字，推推敲敲，斟斟酌酌，飘飘渺渺，如同席上饮酒，推杯换盏，你来我往，酒助雅兴，渐至高潮。林先生后来用一句“君子和而不同”作结。

蒋先生品茗乐甚，拊掌说道，今天的高槐村大有“僧敲月下门”的风雅！停了一会儿，林先生拿出闲读的一本蓝色小书插话，惠特曼有一次像我们一样跟朋友聚会，只不过是在大海边，他看到大海上天空的星宿和云朵，总想用精妙的诗句来表达，但总是找不到，直到多年后才在一首诗中写道，那就是——他微微停顿，才响亮地读出来——“茫茫玉宇缠绕着星辰”。（引自博尔赫斯小说《另一位》）

哎哎，这是多么辽阔大气的诗呀！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感叹，仿佛是自己写出了美妙的文字！好诗！好诗！后撵来加入，读书颇多的丰先生连连称赞，这诗使我想起了一幅画——《星空》，梵高的，如编在一起，诗配画，绝配！

喝茶晤谈，话题偶转，来去无碍，异彩纷呈。《庄子·德充符》里写了许多“畸人”，其形体丑陋残缺至极，令全天下人惊骇不已，但其德充盈，远超常人，让人神往，让人敬佩。嗜好小说的林先生将话题转到了行文为人背后的“德行”？丰先生说，庄子畸人，实为得其天道之人，庄子极写畸人形体残缺丑陋，意在反衬其德行精神光芒万丈，所以庄子是说，形骸其表，德行至上。

我知道，说到《庄子》，那是丰先生的至爱，他把玩研读多时，深得堂奥，他一开口，谁与争锋？所以，我只敢默想，那奇妙书中，畸人王骀、哀骀它、子舆等人，是何等的风采照人啊，王骀，缺腿无用，孔子要以之为师；哀骀它，奇丑无比，男人爱他，妇人愿做其妾；子舆，弯腰弓背，五脏比头高，肩膀过头顶，下巴藏肚脐，脊椎指向天，但他安时处顺，哀乐不入，以井水自照，恬然自适……伟大的庄子就以如此“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表达“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惟有德者能之”之意，并艺术建构自己永恒的“道场”，宣扬着自己天马行空天下独步的天道理想……我们谈书论道，妙境迭出，其声轻越，犹如此地之河流，婉婉约约，滔滔汩汩，虽似天籁，却漫流无声，如入混沌之处如入有无之中。

暮色苍茫，月上东山，大家围着茶桌，各抒胸中襟怀，端的是清风朗月不用一钱买，佐我诗文闲情度光阴。此念一生，自然就把高槐村的大地星空与惠特曼“茫茫玉宇缠绕着星辰”同庄子的《德充符》贯通了。原来文思的光芒竟也有着这般的融汇与穿越，润泽着渺小的你我，尽享高槐村初夏清爽时光和时光背后的无限妙味。

新闻推荐

全面推开市县党委巡察工作

（紧接第一版）全市各级党委（党组）要深刻领会视频会议精神，切实将思想和行动统一到省委的决策部署上来，增强责任感和使命感，真抓实干、认真履职，确保省委部署要求在德阳全面落实。蒲波要求，要完善巡察制度，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