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竹“涛园”的江湖海底

□侯小毅

德阳“子在”剧社曾经演出过川话版《茶馆》，这是德阳人一次成功的尝试。上周开同学会，同学们聊到了绵竹的风土人情，不经意间我想起了过去绵竹县政府门口的那个茶馆。这个茶馆有点性格，它不以茶馆、茶铺命名，而是在门口悬挂的匾额上直书“涛园”二字。

我是一个话痨，也是个偏执狂，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我曾经就问过一位老茶客：大爷，“涛园”为什么不冠以“茶馆”二字？老先生告诉我：涛园的寓意是“一壶波涛汹涌的滚开水”，它象征着绵竹城里波涛滚滚的江湖海底。

涛园的位置是个黄金口岸，大门口对着大西街，斜对面对着大南街，左手直通大东街，右手直通大西街。迈过门槛走进涛园，有一个吧台，守吧台的女士是一位中年妇女，客人进门后，如果是老茶客，她就直呼其名：“李棋王看茶了”！如果是不熟悉的茶客，她就会招呼一句：“哥老关，几位，素的？花的？”。为什么叫“看茶”我至今没有闹清楚。

涛园的匾额是用行草书写的，这在绵竹是一种罕见的匾额，在我印象中，绵竹的匾额大都是钟兴老先生用楷书写的，鲜有行楷，行草罕见。走过一段回廊后，有一个大天井，烧水的“七星灶”就安放在天井的采光区。采光区背后就是宽敞的茶桌，一水儿的竹椅、竹桌，光线较暗。

涛园有个副业，出售开水，我是我家买开水的脚夫，五磅水瓶两分钱一瓶，八磅水瓶三分钱一瓶，四邻周围都在涛园买开水，人多的时候还要排队，灌开水的师傅是个残疾人，他的左手只有大指拇和小指拇，没有其他三根指头，据说是因为诈赌，被赌客砍下来的（小道消息，不一定是真的）。

排队打水给我留下了时间和空间，我有机会听艺人“摆围鼓”（讲评书）。记得摆围鼓的师傅姓王，他是唯一喝茶不要钱的主，因为他招揽了不少茶客，他的收益由茶馆支付。他讲《水浒传》讲得很精彩，他的定场是有讲究的，先拍醒木，告诉观众可以闭嘴了。拍醒木也有讲究，比如：说甚龙争（啪！）虎斗（啪！）。

涛园还是说媒拉纤的集散地，只要茶座上有中老年妇女在座，多半是当媒婆的，如果年轻的女娃在座，那就是相亲的。谈话多为耳语，还带十指比划。涛园还有一个功能，解决民间纠纷，比如打架椁孽，德高望重者一言九鼎，事情就解决了，哪用得着打官司啊。

四川茶馆远比北京茶馆更有社会功能。我决定写一部话剧，把涛园的故事讲出来，这可是原汁原味原创的四川麻辣烫，让四川茶文化大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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