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鸟鸣

□朱以光（德阳）

阳光下，鸟儿叫得多高兴啊。

新冠疫情暴发后，人们如老鼠般窝在屋里，过去人满为患的场所都静下来了。春天来了，小区树上鸟叫就显得特别响亮，叫得人的心里都仿佛有个太阳一样亮堂。从叫声中，我听出它们的从容，轻松，愉快，好像还有生活的安宁、温馨。

工作没法做，哪儿都不能去，这个世界病了，行动迟缓下来了，客厅走饭厅，饭厅走厨房，然后就是呆望、呆想。无事可干，那就趁机看看书？坐在窗前，翻了韩少功，翻了帕慕克，又翻梁实秋；看看《四书集注》，又看看格雷厄姆·格林和阿尔蒂尔·兰波……全都是心浮气躁，浮皮潦草，乱翻一气——唉，内心不安宁，哪里看得进书？

那就写点东西，坐在电脑旁沉思，脑海里慢慢翻涌着武汉的场景、医务人员奔赴前线的场景、城乡各地抗疫的场景……这一幕幕在脑海一一登场，我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有悲伤，有感动，有同情，也有愤怒，还有无助——老实说，这段时间是我流泪最多的时候。这才发现，思绪总在有关瘟疫那些想不清楚的问题上来回打转，键盘敲打出的文字，比起那些病痛，比起那些血泪，比起那些奔波，比起那些汗水，是那么的肤浅、苍白、无意义。

于是，鸟儿的叫声自然又显现了——其实，鸟儿一直在鸣叫，只是自己魂不守舍，如同丢失了乐园。

迷迷糊糊之际睡着了，幽梦忽回乡，竟然发现一条从未发现的回乡捷径，原需六七个小时的路程，大概只需三四十分钟，就可抵达家乡的诺水河岸。惊喜中梦醒……慢慢回味，猛然想起因疫情阻隔，今年春节未能回乡看望年近九十的老母亲，内心一直遗憾记挂；还有在县医院工作的侄儿原本定于正月初四结婚，一切准备就绪，却于婚礼前几天不得不取消婚礼，我们也千里阻隔，不能归乡。于是日思夜梦啦——哪里是夜梦，典型的白日做梦想回家啊，买给老母亲的棉衣还在我的车里，写给侄儿的婚庆喜联还没有张贴。

叽叽喳——叽叽喳——鸟鸣在继续，悠扬，悦耳，振奋人心。翻身起床，望望窗外，不见鸟儿身影；到屋顶花园去，想不到，这里的花草间也有画眉鸟一样的鸟儿，见我前来，警觉地叫着飞走了。屋顶花园让人从囚禁得麻木的钢筋水泥屋子挣脱出来，直接看到头顶的蓝天，更加清晰地听到那些从容优雅的鸟叫声，心情一下好多了。花园里一些树还沉默着，枝条还像冬天一样僵硬，不过仔细看还是发现有了黑青的颜色；有的树枝条明显泛青，起了米粒一样的花蕾，眼前仿佛很快就会出现花团锦簇的高洁；贴梗海棠开了，红艳艳的，像几簇火在弯曲的枝叶间燃烧。我心里有了一丝暖意，像寒夜冻僵之人回到温暖的家里有了令人感动的暖意一样——毕竟春天来了，这样的春色带来了万物复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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