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20年悬案的网络与现实

点击查看原图如果刁爱青还活着，她今年整整40岁。

时间溯回1996年1月19日。在那个雪后的早晨，一名清洁工在南京大学附近发现整包尸块，很快更多碎尸被找到。警方最终认定受害人为已失踪9天的南京大学学生刁爱青。

因案发在繁华闹市，受害人是易引起话题关注的女大学生，再加上残忍的碎尸手法，以及警方努力多年侦破无果，自案发它便格外受人关注。无论是在虚拟网络抑或未有定论的现实中，这宗悬案都从未沉寂过。记者冀强

二十年前的悬案

“1996年1月，南京城漫天大雪，那一年出奇的冷。不少南京人对那件事永生难忘，不是南京人，真的很难有那种刻骨铭心的体会。”今年1月18日，有网友发帖感慨。

他所述的“那件事”，正是多年来悬而未破的南京大学碎尸案，受害人名为刁爱青，此案又被称为刁爱青案。发帖次日，便是案发二十周年。

时至今日，检索公开资料回顾此案，仍不免让人脊背发凉。

1995年，19岁的苏北农村女孩刁爱青第二次参加高考，距离南京大学录取分数相差3分，后进入信息管理系现代秘书与微机应用专业成教脱产班学习。1996年1月10日，星期三，刁爱青请假并未参加下午的课程，晚饭后她独自出门离开学校，据目击者称，当时刁身着那时女性十分常见的红色外套。

之后数天，再无这个女孩的一切信息。1月18日，南京气象预报为“大到暴雪”，雪后，刁爱青以一种谁都不愿看见的方式再次出现。

公开资料显示，1月19日清晨，在南京大学南边，靠近南京市中心新街口的一条小巷里，一位清扫大街的大妈在垃圾桶里拾到一包由黑塑料袋包裹的碎肉块，当时她认为是猪肉，遂带回家清洗，结果在袋内发现3根手指状物，当即报警，警方对该区域进行细致排查，发现若干袋尸块。

此前在受访时，刁爱青的父亲曾回忆，也是在19日，他接到了南京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南京大学保卫科的人询问刁爱青是否在家，刁父这才得知，女儿离校失踪已约10天。他当日即赶到南京，警方对其作了笔录，详细询问了刁爱青的身体特征以及衣物鞋子等形状。

最终，警方确定尸源为刁爱青。随后警方以南京大学为中心，对可能怀疑的作案地点和作案人群进行了详细的排查，并在社会上广泛收取信息。刁父回忆，警方曾承诺，要家属相信他们会很快破案，但却始终无果。到今年1月19日，这桩碎尸案已过去整整二十年。

想象、怀疑、被怀疑

在网络并不发达的二十年前，这宗命案并未被广泛周知。2007年3月21日，网名为“十六茶”的网友发表了名为“96南大碎尸案”的帖子，其中提及“死者头颅及内脏被煮过”、“尸体被切割成数千块”、“肠子被整齐叠放”等。

而真正把这桩悬案扩散的，是2008年著名的“黑弥撒猜想”。

2008年6月19日21点49分，网友“黑弥撒”在天涯社区发帖，“关于南大碎尸案的一点想法”。截至今年1月22日，这个帖子已获得133万多的点击，拥有2300多回复。

网帖中，“黑弥撒”分析，凶手和刁爱青可能因“打口碟”相识甚或相爱。他推测，在两人的交往过程中，刁爱青的外在或气质唤起了凶手对于童年时代的不良记忆，凶手杀死刁爱青“赎罪”的念头从心底升起。“看着被切成了一片片”，凶手由此“获得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快感”。“黑弥撒”还为凶手画像：男性，案发时年龄在30岁至40岁之间，亦有可能在30岁以下，相貌端正，气质成熟稳重，性格内向，为人谦和，单身，受过高等教育，文化素质较高，喜欢听音乐，亦有可能爱好文学，独居在南大附近，懂得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

关注和热议迅速在网上涌起，有人甚至怀疑发帖者即为凶手。面对怀疑，“黑弥撒”解释道：“我料到有人会说我就是嫌疑人。不过需要说明的是，那年我还在上初中。”

据凤凰网转述南京当地媒体报道，称警方曾接触过“黑弥撒”。黑弥撒本人1982年出生，南京人，法学专业出身，曾在法院和律师事务所工作过。警方的结论认为“黑弥撒”发帖并无恶意，对案情的分析也多是主观猜测。

此后，随着社交网络的发达，对这桩悬案的讨论，也越来越多的出现在网络中。

2009年11月30日，名叫“潜水啊潜水多年”的网友发表了“我也想说说我知道的南京119碎尸案”的帖子，至今也获得了近60万的点击。根据内容推测，案发时她是南京大学学生，亲历了警方在学校的调查工作。

始料未及的是，2012年同样是在天涯社区，名为“baaaaabbcc”的网友发表了题为“灰色轨迹——致96南大碎尸案凶手”的帖子，怀疑凶手是刁爱青的同学或室友的团伙作案，该网友认为“潜水啊潜水多年”就是当时的知情者之一，甚至可能就是凶手。

至此，在案发16年后，南京大学碎尸案被网络炒成热点，各种猜测、怀疑、被怀疑，也将尚无定论的案情搅浑。

与“山东”有关的碎片

虽然案发在江苏南京，但在案发二十年间，这桩悬案还是有着诸多与“山东”有关的碎片信息。

2008年5月28日，在百度贴吧，突然有人建立了“刁爱青”吧，并留下了“刁爱青，真的好想你，希望你过的很好”的第一条帖子。发帖者IP地址显示为山东德州。这一条帖子后来曾被网友广泛的怀疑是凶手耐不住良心的谴责，出面忏悔。但由于当时全国上下正在忙于汶川地震的救援赈灾活动中，此帖并未受到关注。

而这桩悬案中，再次出现与山东相关的信息，是在一个多月后。山东网友“悼红轩主人”与一名记者结伴，前往江苏姜堰刁爱青的老家，他此行的目的是寻找刁爱青的父母并自费调查此案。

一个意外插曲是，两人自称来自“南京市公安局”，引起刁家人怀疑，刁爱青的姐夫报警，他们被以嫌疑人身份带走问话查验身份，并被采集指纹、掌纹和血样。

从江苏返回山东后，“悼红轩主人”将了解的第一手资料汇总成“关于南大碎尸案的终极猜想”。在博客中，他详细记叙了那次南京之行的见闻，回忆在刁爱青老家房间里看到的情况：“房间里满是灰尘，潮湿变形的破旧橱柜、桌椅和一些农具，引人注目的是刁爱青上大学用的红色行李箱，里面散落着十多件衣物，除了一两抹红色和白色，青灰色调居多，最扎眼的也是一条看起来没怎么穿过的蓝色牛仔裤。”

在“悼红轩主人”看来，刁爱青的字迹娟秀，“看上去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特有的那种笔迹。而且她的落款并不是我们说的‘青\’字，而是‘卿\’。”

对于这桩悬案，“悼红轩主人”认为此案是“有内幕”，成了一个谜，没有人能揭得开。在他看来，凶手“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衣装整洁、谈吐非凡、气质高雅，是一个有文化、有阅历、有身份、有地位的神秘人士。”

本报记者检索发现，“悼红轩主人”真名殷德义，是山东潍坊人，现年40岁的他已是一名编剧、导演。1月22日，记者致电他所在的公司想了解他探访刁家的更多详情，询问殷德义后，公司相关人士告知“殷导不接受采访”。

“追查到底，决不放弃”

如今在网络中检索南京大学碎尸案，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结果或“真相”，经过二十年的发酵，这桩悬案也被贴上了各种各样的标签出现在小说中。

早在1998年，即刁爱青案两年后，一位名叫王大进的职业作家以南京大学碎尸案为灵感，在双月刊杂志《收获》上发表了一篇名为《纪念物》的短篇小说，小说以第一人称的口吻描写了一起女大学生碎尸案。

2010年，天涯社区“舞文弄墨”版块的版主“蜘蛛”出版了恐怖小说《十宗罪》，在其中的第九卷和第十卷，作者引用了刁爱青案，并且把“黑弥撒猜想”也添加了进去。

但在网络或小说之外的现实中，警方多年来并未放弃此案。

在案发一天时间内，警方即找到了大部分尸块，并把调查重点锁定在了南京大学周围。在确定受害人是刁爱青后，警方在南大召开了只有女生参加的案情通报会。随后，警方工作组进驻学校，在南京大学办公，通过举报、收集来的资料，采集指纹，对可疑的人士进行排查。

2008年，网络的热炒让本案再次成为热门，南京警方也做了阶段性汇总，当年7月初，南京警方曾前往姜堰，找到刁爱青的家人采集血液样本。

本月19日，微信公众号“老南京”发表《20年前轰动一时的“南大碎尸案”，今天起正式成为悬案》一文，其中指出，今年1月19日是“南大碎尸案”20年追诉期的最后一天，杀人凶手或将就此摆脱法律约束。

值得注意的是，这篇网络热传的文章，除了回顾了案发事实，还列举刑法条文指出，“南大碎尸案”已达20年，经过该期限的犯罪将不再追诉。但很快也有质疑声音提出，尽管的确有“20年追诉期”的相关规定，但对“南大碎尸案”并不适用。

20日下午临近下班时，公安部刑侦局通过官方微博辟谣并表态，“此案是公安机关已在侦查案件，警方必将依法追查到底，绝不放弃。”

21日，“老南京”删除了此前的文章，并表示“很意外惊动公安部”，“如果案件破获，因为这篇文章的发表有所推进，那是再好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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