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在宁津的这两天,无数人告诉记者,有蛐蛐儿的地方也有一个“江湖”,而且这个“江湖”同样纷繁复杂,且看——
夜幕下的“抓捕行动”
捉了30多年蛐蛐儿的宁津人谢殿华今年66岁,满头白发,身体精瘦,可一听记者说到蛐蛐儿俩字儿,就立马来了精神,“走,走,跟我们一起去! ”记者被老谢粗糙而有力的手塞进了一辆面包车,车子里加上记者共有7人,他们笑着聊着,虽然他们口中的有些词让记者一头雾水,但记者还是能明白,每句话都是关于蛐蛐儿的。
晚上10点15分,车子在颠簸的乡村小路上走了约摸15分钟便停了下来,“下车! ”伴随着老谢这句话的是几束强光,记者这才看清了他们的“造型”:头上一盏矿灯,身着长袖衫,有人还穿上了雨衣,腰间挎着一些瓶瓶罐罐包包,左手“短枪”,右手罩网,长裤雨靴。循着光线望去,可见范围内除了玉米地,还是玉米地。
“开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抄起家伙什奔着一片玉米地就去了,记者正在嘀咕的空儿,众人已经消失了,这时老谢在几棵玉米杆夹缝中探出头朝这边招呼。钻进去?记者来不及犹豫,赶紧跟了过去。
这个时节,玉米杆已有一人多高,长势良好,两棵玉米杆之间只有一丁点缝隙,用钻这个词再合适不过了。此时,空中繁星点点,身旁郁郁葱葱,脚下泥土松软,耳旁虫鸣阵阵,空气中全是自然的芬芳,记者正在感慨陶醉时,耳旁传来长长的一声“嘘”,只见老谢躬身跪地,紧盯着眼前的一个小草丛。乍一看,这个小草丛与其他草丛并无二致,可离近一瞅,草丛下的泥土上有一个小洞。老谢把罩网罩在洞口上,拿着短枪便在洞口后方翻转搅动起来,片刻过后,那只罩网颤动了一下,老谢赶紧抄起罩网,记者定睛一看,罩网中果然有一只蛐蛐儿!“厘码够了,牙短了点。”老谢随手把猎物往腰间小罐一扔便继续前进。
老谢轻步徐行,记者战战兢兢,行走中不时与身旁的玉米叶摩擦着,不出一刻钟,汗水与露水便让记者衣裤全湿,被叶子划过的皮肤又痒又痛,时而“捣乱”的暗沟更是让记者狼狈不堪,记者这才明白众人那稍显沉重的“装备”的价值。
“好虫! ”小伙谢殿泽声音低沉但难掩兴奋,众人纷纷凑过去呈围观之势,只见小谢手上的蛐蛐儿身形匀称、皮青牙红、威风凛凛,众人一番称赞过后,又消失在玉米丛中。这只威风凛凛的蛐蛐儿让记者手痒难忍,借过小谢的短枪和罩网,看准一个草丛下的蛐蛐儿洞,便模仿老谢下网翻土,不想,刚翻两下一只蛐蛐儿便从土缝中逃走,并没“落网”。小谢笑道:这样翻土一只蛐蛐儿也逮不到,翻土时要找准位置,不能乱翻一气,也要把握方向,要把蛐蛐儿向罩网那里驱赶。眼看着自己败给了蛐蛐儿,记者只好把家伙什还给了小谢,“缴械投降”。
小谢说他们每天都要通宵窝在玉米地捉蛐蛐儿,第二天拿到蛐蛐儿市场去卖。只过了半小时,记者就已无法跟上众人的脚步,便独自一人坐在田埂,看着远处的荧光点点,听着不时传来的欢呼与叹息声,颓然地怪自己体力不济,无法继续加入这夜幕下的“抓捕行动”了。
江湖中的人和事
早上6点,宁津客运中心旁边的蛐蛐儿市场就已热闹非凡,100米的小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各色人物汇集于此,南腔北调混杂其中;交易摊位鳞次栉比,摊位上蟋罐成片,少则有三四十,多则有六七十。本地人张洪海告诉记者:这就是“江湖中人”聚集的地方。
张洪海是江湖中有名的“二爷”,所谓“二爷”,就是倒卖蛐蛐儿的二道贩子,他们从老谢这样捉蛐蛐儿村民摆的摊位上收购看中的蛐蛐儿,再卖给上海、杭州等地的蛐蛐儿玩家,赚的就是眼力钱。
记者见到张洪海的时候,他正在跟一位卖蛐蛐儿的村民讨价还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最终开价300元的蛐蛐儿被张洪海以80元拿下,张洪海说,很多捉蛐蛐儿的村民并不太懂蛐蛐儿,基本上价钱差不多就会卖,而他们这些“二爷”们才是真正的行家里手,经过他们的“鉴定”再卖给玩家们,这些蛐蛐儿的身价会立马倍增,100元买的蛐蛐儿卖个1000元也是常有的事儿。所以,每年一到蛐蛐儿交易的季节,张洪海便放下自己的小生意,专门做蛐蛐儿贩子,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能赚个三四万。看起来他们赚钱轻松,甚至有些“黑心“,但捉蛐蛐儿的村民却离不了他们,而且不是每个人都能干这行。干这行的人需要丰富的蛐蛐儿知识,灵活的交际技巧,当然还要有一定的经济能力。张洪海今年42岁,却已经跟蛐蛐儿打了30年的交道。他从小就迷恋斗蛐蛐儿,一说起关于蛐蛐儿的事儿便滔滔不绝,1991年宁津县举办了第一届蟋蟀文化节,外地玩家纷纷慕名来宁津买蛐蛐儿,从那时起,头脑灵活且有些本钱的张洪海就做起了这门生意,也是从那时起,张洪海就和各地的玩家熟悉起来,到现在,每年这些玩家来买蛐蛐儿的时候都会跟张洪海联系,张洪海这“二爷”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张洪海的朋友郑先生是这里的常客,“江湖”人称郑老师。 55岁的郑先生是上海人,在上海有自己的企业,可从1991年开始,作为资深蛐蛐儿玩家的他每年农历七八月份都会把企业交由家人管理,自己跑来宁津买蛐蛐儿,用他的话说,自己爱蛐蛐儿爱到“魔障”了。
像郑先生这样的资深玩家在这条街上有固定的位子,每天早晨,他们在自己住的宾馆门前支一伞、一桌、一椅,贩子和部分村民便会主动把自己的蛐蛐儿拿给他们挑选,郑先生说这叫“看货”。记者在时,正有几名贩子把新收的蛐蛐儿给他挑,“厘码不够”、“牙不干净”、“这个100我要了,不还价”……郑先生“看货”时干脆利落,一眼扫过去便知道蛐蛐儿的优劣、值多少钱,遇到看中的,便掏钱拿下,郑先生买的蛐蛐便宜的六七十,贵的两三千。
郑先生每年花费将近三万元买蛐蛐,但他告诉记者,他并不算大玩家。记者在宁津的这两天并没见到所谓大玩家,却听到了诸多关于他们的传说。在这个市场卖了十多年蛐蛐儿罐的盖国明讲起这些传说来头头是道。盖国明说有个上海玩家叫阿四,在上海经营着好几家企业,每年都会开着豪车、带着保镖来宁津买蛐蛐儿,出手阔绰、经常一掷千金。有一年,阿四接连好几天都没买到中意的蛐蛐儿,心情有些急躁,一天早晨,抱着几捆百元大钞,见到卖蛐蛐儿的就发一张,口中说着“拿快点去寻好额才绩帮吾伐,掰点钞票拿去当跑路费(你们快点去帮我找好的蛐蛐儿,这点钱就当辛苦费)”。从那以后,阿四一到这里,都会被卖蛐蛐儿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还有一位杭州玩家姓陈,也是一位企业老板,“江湖”上盛传陈老板在杭州有一间1000平方米的养虫房,雇有十多位专业养虫师,蛐蛐儿吃的更是参汤、蟹肉、蛋白粉这样的稀罕物,生活堪称奢靡……
这个“江湖”,各种人在参与,各种事在发生,短短两天,记者无力纵览“江湖”的全貌,只能以管窥豹,陶醉在一两件“江湖”趣事中。
江湖中的“血雨腥风”
没有血雨腥风就无法成为江湖,蛐蛐儿的“江湖”中当然也少不了“血雨腥风”,这“血雨腥风”指的当然就是斗蛐蛐儿。
斗蛐蛐儿这项活动没有时间地点年龄身体条件等限制,只要有只蛐蛐儿在手上,随时随地可以开斗。在这个蛐蛐儿市场上,很多玩家刚买了蛐蛐儿就按捺不住了,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在路边饭店的桌子上就斗了起来。
上海玩家老张的这条“红牙青”已经4轮不败了,这时,老张本想收虫歇战,可一名虫友拿着一条品相威风的“重紫”前来“挑衅”,众人围观之下,连胜4场的“红牙青”怎能示弱。于是两名“武士”进入斗格,所谓斗格,就是一个椭圆形塑料小盒,下覆草纸,两只蛐蛐儿之间有透明的闸门阻隔。随着裁判一声“开始”,透明的闸门被打开,两名玩家拿着特制的草芡指挥着自己的“武士”,两名“武士”触须一碰,便张牙对咬开来。一开始,更加强壮的“重紫”明显占了上风,已经战过4场的“红牙青”体力有些不支,被逼得一直向后退,老张这时候捏了一把汗,有些懊悔刚才为什么不坚持收虫歇战。过了一会儿,“重紫”占尽优势但并没取得突破,所谓“得势不得分”,所以也没有了刚开始时的气势,于是两名“武士”开始在头对头、牙对牙地对峙。方寸小格间,风云瞬息变,在两“武士”对峙时,突然“红牙青”猛地一蹬斗格壁,顺势跳到“重紫”的侧面,没等“重紫”反应过来便用它的红色长牙朝它项上就是一下,围观的众人都能听到清脆的响声。这时“红牙青”昂首长鸣,发出胜利的呼号,而“重紫”则躲在一边,任凭主人用草芡撩拨也不再回头,众人发出兴奋的叫好声,纷纷向这位五连胜的“武士”表示祝贺,而“重紫”的主人一时还没醒过神来,满脸沮丧。
老张说,在这里斗蛐蛐儿只是朋友们之间小打小闹,参加上海、南京、天津等地举办的全国范围的斗蛐蛐儿大赛那才叫真正的“战斗”。老张告诉记者,这样全国性质的斗蛐蛐儿大赛有着圈外人士想象不到的正规:这种比赛场地往往就设在大厅主席台上,一盏高亮度台灯照着斗格,斗格边有各种饮水的小盅;玩家戴着白手套,拿着专业草芡,颇具风度;全程由一台摄像机近距离拍摄投映在主席台后面的大屏幕上,确保现场观众看清每一个细节;而赛场边还有一位专职裁判手拿秒表控制时间,引导选手。这就是“江湖”中的“武林大会”了,在“武林大会”中夺魁的蛐蛐儿往往会被封为 “将军”,享受至高的荣誉。
蛐蛐儿只有百日长的生命,却可以在这样复杂的“江湖”中行走,可以说“不枉此生”。
而这个“江湖”不会因为冬天的到来而消失,来年立秋以后,“江湖”还会风起云涌。□本报记者 张晓航 本报通讯员 宋立忠 王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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