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与虚构的交响——读王维胜长篇纪实小说《马殿选传奇》

《马殿选传奇》是一部长篇纪实小说，以奶奶马云英的回忆视角展开叙述，叙述人却是马云英的孙子朱勇。小说讲述了“我”外太爷马殿选的传奇一生。在清末民初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里，6岁的马殿选因“河湟民变”偶识了洪帮头子边爷，因其聪明灵慧得到边爷喜爱，从此与洪帮结下不解之缘，最终成为洪帮头领。后又在解放战争的烽火硝烟之中，投身革命，谱写了一曲人生传奇。

本书具有浓厚的传奇性，以马殿选的成长历程为主线，再现了洪帮大串联、辛亥革命、护法运动、红军过境、甘南民变、解放战争等重大历史事件。其中肖焕章越狱、靳副官殉难、单马度三关、智斗盛师长、血溅埋人沟等一系列具有传奇色彩的场景，所述故事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传奇小说起源于我国唐代，大多以史家笔法传奇闻异事，作者将所见、所闻记录下来，通常篇幅较长，内容精彩，故事生动。中国传统小说重视写人，受民间传说的影响形成了“讲故事”的传统，小说通常是纪传体形式，这一点受我国史传文学的影响很大。《马殿选传奇》作者通过翻阅马云英留下的真实资料，从一个女儿的视角里，想象出了作为父亲马殿选的样子，在想象与真实之间，马殿选这个人物跃然笔下。作者将马殿选描述得比较饱满，人物在小说中有清晰的线索。

作者以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以平实洗练的语言，展现了“甘南民变”以及抗日、解放战争的不平凡历程。第一人称是一种直接的表达方式，这种叙事方法给读者一种真实亲切的感觉，也便于作者对自己感情的直接表达。文章开始以“我外太爷”的口气展开描写，在布鲁克林朱勇以一种神秘的方式会见了刘世通，巧设悬念，揭开了洪帮之谜，让人不禁对朱勇外太爷马殿选产生了好奇之心。于是故事便在奶奶马云英的回忆中开始了。作者以时间流方式进行叙事，时间线清晰，事件从头至尾次序井然，情节集中。在这条纵贯线上，读者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世纪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看到了年幼的马殿选在这段历史的长河中不断成长，从一个洪帮首领转型为一个铁骨铮铮的革命志士。

小说的描写，比较出色，文笔细腻，让人身临其境，善于通过一些细节为我们呈现出一个宏观的社会景象。“马殿选仰天长叹，映入视线的是歪斜的屋檐，倾斜的土墙。有些屋子的山墙外面，撑着两三根碗口粗的木头，似乎只要抽走其中任何一根，那些危险的房子就会轰然倒掉。他穿过一条窄巷，两边岌岌可危的房子里，不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作者用白描手法，几笔勾勒，线条明晰，通过这些对环境的细节描述，将社会艰难困苦的背景尽收笔底，让读者仿佛回到了那个时代。

在描写情节方面，也可以看出作者的笔墨功底，他生动地勾勒出了激动人心的情节，让读者印象深刻。“行刑的军官发出了指令，士兵们举枪，瞄准了起义军首领。张英杰突然用力将头一甩，贵重的水晶石眼镜被甩在地上，他抬起一脚，狠狠地踏碎眼镜，直立怒视着敌人……起义军首领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让行刑的刽子手感到了恐惧”。起义首领们被押到了临洮飞机场东南角刑场上，作者通过这些细节描写，用冷峻的语言，使读者仿佛身临其境。尤其洪帮的日常生活及他们的联系方式、行事规范，都是让一般读者大开眼界，毕竟那样一个组织是大家不熟悉的。

在人物描写方面，通过很多口语化的描写，让这些出身乡土的人物，比较接地气，合情合理。小说塑造了马殿选、边爷边永富、“我”外祖爷马有实、后娘赵对儿、任谦、刘鸣、肖焕章、钱平等众多人物形象。在哥老会施粥时，边永富询问马有实愿不愿意进山找逃难的百姓，马有实不肯回答，这时6岁的马殿选却自告奋勇。边永富便逗趣，“山里路途遥远，你人小，咋吃得这苦”“娃娃呀，你看我穿着清军的衣服，我可是洪帮头子，你不怕吗”，这几句口语化的描写便生动地表现出了边爷这个人物的特点。他虽是洪帮头子，对待小孩却不表现出来作为黑帮老大的威严，显得和蔼可亲。边永富作为洪帮首领，曾经从刀尖利刃上走来，当他面对一片狼藉的灰盐市，长叹一口气，放下自己的威严亲切地安抚难民。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他曾经可能呼风唤雨，面对老百姓的灾难却束手无策，只能尽其所能，作者描述出了边爷这个人物的复杂性和多面性。

这部小说在叙事方式上向明清小说叙事传统回归，采用了章回体的叙事结构。章回体小说在宋元时期初具雏形，长篇小说篇幅大多采用分卷分目的形式，目的是为了讲述方便。如我国四大名著《三国演义》《红楼梦》等便是章回体小说的典型代表。这部小说的主要特征也是分回标目，段落整齐，首尾完整。该书共有四十一章，每章小标题都是五个字，如“屠药堂碰壁”“护法遭夭折”，“开山设香堂”等标题，从题目上便向读者揭示了本章的主要内容，使读者一目了然。

这部长篇纪实小说中所描述的人物，以及人物的生命历程均取材于真实的故事，不仅具有时代传奇性，在某种程度上，也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不过，如果严格要求的话，作者把控长篇小说的能力还有所欠缺，小说的结构有点松散，人物描写功力不足，故事发生地点的地理风貌、风土人情，都很模糊，对话也没有突出人物的性格、特色，描写时代风云，明显捉襟见肘，缺乏大开大合、波澜壮阔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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