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观察 庞大的市场需求和参差的护工群体

制图/许天野

“久病床前无孝子”、“一人生病，全家受累”……相信有过照顾病患经历的家庭对此都有着深刻的体会，尤其家有半失能或卧床不起需要照料的病人则更让人心力交瘁。

聘请护工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面对护工们参差不齐的护理水平，又让这些因病受累的家庭望而却步。

1 应市场需求而生

一周前，周瑜的父亲病愈出院，他终于度过了生命中一段艰难的时光。当他再次出现在同事们面前的时候，大家吃惊地发现周瑜整个人瘦了一圈。

周瑜和妻子是带着难以言说的兴奋进入这个夏天的，彼时妻子怀孕已经6个月，新房装修也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中，一切都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6月中旬，周瑜接到父亲身体不适的电话，遂将父亲从老家接到兰州看病。很快，父亲确诊为胃癌，周瑜说那一刻犹如晴天霹雳。平静的生活就此彻底乱了节奏。周瑜自述，在省人民医院住院手术康复的20多天里，他和母亲全程陪护，术后当日，更是寸步不离，昼夜难眠。

周瑜说，频繁地扶父亲坐起或躺下、帮父亲洗脸刷牙、擦身体、拍背、打腹带、挤捏引流管、接尿，除了扎针换药，大多数的护理还得由家属完成。病房里每张床位只配一个凳子，稍有空闲的时候，只能在床尾坐着休息一会。而到了晚上，睡在临时买来的躺椅上，半夜常常因为腰部酸痛而醒来。

比起身体的劳累，精神焦虑更让人煎熬。“虽然手术非常成功，但麻醉药过后的持续疼痛，让父亲难以忍受。”周瑜说，”术后第三天半夜，入睡不久后被一阵异响惊醒，发现情绪焦躁的父亲已将从鼻腔直插腹部的两根管子拔出。”这可吓坏了周瑜，医生交代说，这两根管子一根是排出胃液、为胃肠减压的，另一根向十二指肠输送营养、帮助病人尽早恢复的，一旦贸然拔出，不仅会增加病人痛苦，也会让治疗时间延长。如果重新插入，一旦刺穿胃部吻合口，将有生命危险。经此一遭，周瑜自责，不该在半夜时分睡觉。但是，周瑜实在是太累了。

像周瑜这样因分身乏术陷入焦虑的病人家属不在少数。周瑜父亲所在的普外一科共有50多个病人，几乎全部是接受手术的，有些病情严重的患者甚至已经住院两个多月，他们中的许多病人，都像父亲一样来自农村，也都是家人或者亲戚全程陪护。

周瑜在医院看护父亲的一个月里，目睹了太多病人家属的无助。“久病床前无孝子”、“一人生病，全家受累”……相信有过照顾病患经历的家庭对此都有着深刻的体会。

在此情况下，护工群体应市场需求而生。

除了医院的临时陪护，更大的市场还在于一些久病在家的病人，需要长期精心照料。

记者从一家专业陪护机构的市场调查中看到，目前兰州市的医疗陪护市场，护工缺口较大。尤其是每年进入冬季，住院病人增多，市场缺口就达5000余人。看护病人又脏又累，工资不高，很多人不愿意干这个活儿。

2 优质护工难觅

和周瑜一样的病人家属在医院或家里因照料病人而陷入焦虑的时候，护工常玉芬在网上发布了一份揽活的信息。这名来自定西农村的中年妇女，身无长技，迫于生计不得不外出打工谋生。

尽管护工这个本来需要相当专业技能才可以胜任的工作，因庞大的市场需求，开始了一段无序的生长期。常玉芬说她一不怕苦、二不怕脏，有着农村家庭妇女的朴实与厚道，待病人如待亲人，很快在兰州护工群体中站住了脚。

常玉芬的揽活信息发出不久，就找到了一份工作，在省中医医院护理病人，这个活她可以干10天，24小时护理费用是200元，老实说这个价格不便宜，但是想随时请到常玉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杨立德的母亲又住院了，这次是因为心血管疾病。杨立德在兰州的兄妹三人排了班在医院值守，还是有些吃不消。年逾八旬的母亲因病导致大小便失禁、生活难以自理，兄妹几人或工作忙或在外地，无法时刻陪护身旁。他们想找一名护工，照顾母亲的饮食起居。可问了很多地方，托了很多熟人，也没发现合适的。还有的一问年龄、身体状况就直接推掉了。年届五旬的杨立德无奈地说。

“找个专业的护工怎么这么难呢？”有这种烦恼的远不止老杨一个人，西固区的彭冲家有老母罹患癌症，虽然时日无多，自己却因为工作无法每天看护，“这种情况不找人看着是不行的，”彭冲说，“本想找个保姆，但医生交代需要日常做一些辅助缓解疼痛的治疗，所以想找个护工进行专业护理。”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至今还是没有找到，“护工开口就谈钱，一天低于200免谈，而问到一些专业护理知识时，这些护工自己都笑了，说下苦的活就不要再有这么高要求了。”

“这已经是我请的第三个护工了，就像买彩票，要碰运气！”一位曾经雇用过护工的市民讲述了他的经历，这位市民说他的老母亲快90岁了，今年因心脏病已经住院两次了，由于工作特别忙，没有时间照顾母亲，便请护工帮忙，可是前面请的两位护工都不满意。这名市民认为，护工缺乏责任心，是最大的问题。

兰州晨报记者走访兰州多家家政公司了解到，目前兰州市场护工收费标准一般是按时间段来计算，12小时的价格多在120至130元，24小时则在180至200元之间，而这个收费标准只适用于生活能自理的病人，如果病人生活半自理或完全不能自理，需要翻身、管吃喝拉撒则还需要视具体情况而定。

“按理说，护工应该持证上岗，收费标准，按服务水平高低来区分，但目前由于干护工的人太少，没有统一的培训和管理，只能是按时间长短来收费。”兰州某家政服务公司负责人说，和一线城市相比，兰州的护工市场无论是收费还是服务都处在比较混乱的状态。

据了解，目前兰州护工群体尚处于低级别发展阶段，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这些护工几乎没有经过专业的技能培训，在护理病患的时候，基本上等于一个普通保姆的角色。

城关区就业局一位副局长对兰州晨报记者分析，目前兰州护工群体大都来自农村及偏远山区，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年龄偏大，没有接受过医疗护理的系统培训，仅凭吃苦耐劳就能赢得一份护工的工作。

3 培训服务仍是行业“短板”

那么，究竟怎样才算是合格的护工呢？兰州一家三甲医院的护理部主任告诉记者，目前市场上的护工多是农民工，很多人只是凭经验护理，而一名合格的护工除了能照顾病人的饮食起居，还应该能够发现病人病情的细微变化，并给予病人饮食、功能性锻炼等方面的指导。

除此之外，从观念上来看，社会舆论还把“护工”这个职业归类在家政服务行业中，可以说是不符合对护工职业的角色定位的。

业内人士建议，政府和社会应该“两条腿”走路——政府制定护工的准入机制，规范护工市场，解决护工缺乏培训、无人管理、人员素质参差不齐等问题；社会引进竞争机制，培育专业的居家护工市场，统一规范护理服务价格。

就护工培训问题，兰州晨报记者采访了兰州市城关区就业局，相关负责人坦言，医学护理类培训因为咨询的人少而不能开班，同时政府承担的人均300元的培训成本对于“护工”这样一个职业来说，不能涵盖其培训的全部成本。这位负责人称，“以前，我们也开办过针对陪护员的医学护理培训班，请医学院临床专业老师来授课，课时22天。但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了，主要是报名的人少。”

对此，业内人士建议，政府部门应将护工专业培训纳入劳动者转移就业技能培训范畴，免费培训和发证。同时，建立护工持证上岗和定期培训制度，提高护理工作水平，保障护理工作服务质量。

一个好消息是，甘肃省人民医院目前正在筹划不同于医院护士护理系统的护理中心，也许这将为未来规范护工市场提供一个参考。

（文中人物为化名）

兰州晨报首席记者 邱瑾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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