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QQ上对未曾见过面的网友王天云说:“你把名字换了吧。”
“为啥?我的名字不美气吗?”他“一脸”惊讶。
“你的名字每一个字单拿出来还好,只是凑到一起,你难道没发现问题吗?”
我一种高深莫测的样子,把网线另一端的王天云惊得哑然无语,只是发出一个个汗流满面的表情。半晌才说:“愿闻其详。”
“细瞅一下,你名字的三个字都没有露头的机会,你不换名字的话怕无出头之日。”此语一出,虽然是句玩笑,但是还是太唐突了,自己暗暗懊悔不已。
“真的,难怪我这么多年来混得不成,原来是这个名字在作怪。”王天云不仅没生气,反倒一脸轻松地“憨笑”起来。他的满不在乎和诙谐轻松的语调,让我也一阵轻松,心头的悔意顿时释然了。
王天云说,他按辈分排下来,本来叫王殿武,只是他不喜欢,自己改成现在的名字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这么说你的名字倒不赖,处处可以出头。心上托着一座山,能承重有担当的样子,山虽不高,山上草木丰茂葱茏,一派生机盎然。”
这小子聪明得真了得,立马就能现学现卖。以前我没细推敲,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有几分意趣,于是我“掩面”而笑。
王天云是我唯一的一位从网上捡回来的本地文友。
几年前,我常常在雨林木风论坛里混日子,一天见一位网友留言,问从哪能买到我的书?我嫌邮寄麻烦就佯装没看到,没理会。大约不到一年后,同意了一个加好友的请求,他就是王天云。他说已经读了我的书,并用很文学化的语言叫好。作者大抵都有一个通病,听见有人夸自己的作品远比夸自己的孩子还开心,更何况,王天云的话本身就是极美的文学语言,所以倍感心有灵犀,顿生好感,相见如故。他说,他就是那个在论坛留言的人,以前南漂,现在北归了。
王天云对文字的解读非常恰切,言语深沉,幽默风趣,表情达意多智巧,一时不辨年岁高低,我尊他王老师,他称我为李老师。但从来没有说他自己也写文章,而且还写得风生水起,相当了得。
有一天无意中闯进了王天云的空间,初读了几篇他空间的文章,就被他的文采所吸引,见他文笔沉稳老道,写景抒情游刃有余,怀古索今信手拈来,既写散文也写小说和诗歌,同时拍摄的风光片也大气磅礴,直看得我连连叫好。
第一次走在丝绸古道上是1997年,那时,一句“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就能勾起我无限的想象,而我也固执地认为,只要向西,一直向西,就能找到岁月河岸堆积起来的无限风光,燃烧自己经年积累的无边联想。第一次朝觐敦煌过去了整整十年,所有的青春都隐没在时间的灰烬中,剩下的只有落寞的哀叹,还有绵延岁月里沉淀的忧伤。一座无人守护的城池,周围布满了征战者的影子,上空犹有寒鸦凄凉的叫声,斜阳里的古城,在空寂幽暗的时空隧道中写满沧桑……
鞋底触碰的每一粒黄沙,每一块坑洼的秦砖汉瓦,每一个垛口,都有着千百年来积淀的灵魂,以致脚底每一次的硌痛,竟与历史遥遥相对。而我,不应该是在这个艳阳高照的午后,站在嘉峪关城楼上,看远处祁连山上的皑皑白雪。我宁可相信,城墙下“击石燕鸣”的传说,更像是边塞将士无处安放的魂魄,夜夜归来,在月光如水的城墙下低声叹息,自漫漫的丝绸古道,跌跌撞撞地走进我心里,砸痛我的灵魂。(选自《西域茫茫》)
初读这段文字,我压根没有把作者和王天云联系起来,感觉倒像是初读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当我确信这是出自于王天云的手笔时,不知道该用何种语言表达我的震惊与欣喜,羡慕和惭愧。
不由感慨地说:“你才是我的老师啊!”
后来在一些文学活动上见了面,见他年岁并不大,举手投足间沉稳低调,不事张扬,甚至很少说话,一种少年老成的样子。但是,我却能感觉到他虽不言不语却心思缜密敏感,洞察感悟力极强。
相识近五年了,王天云从来没透露过他的过往来路,我也从来没问过,包括家在何方,年岁几何,学历和工作情况。
有一次我随口说:“王老师,我觉得你最少也活了两百年了。”他看看我,笑而不语。前几个月在一张表格上才知道他生理年龄从1979年算起,心理年龄嘛,难说。
王天云出生在甘肃会宁。
去年6月份,我随队去柴家湾助学,一入会宁的地界,感觉太阳分外炽烈,好像要把它自己也融化了一般,真是光天化日,天上不现一片云霞,沿途车过处,尘土飞扬,几丈深的厚土不见一丝湿润的潮气,但是田野里的糜谷、苞米照样长得欢实、旺盛,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觉得会宁的天就像是一位整天不太顾家,游手好闲的坏脾气爹似的,很少有风调雨顺的时候,而会宁的土地就像是一位任劳任怨的,温厚、淳朴、一味隐忍付出而又非常壮实的好母亲。
沾了一个“旱”字,就无疑和“苦”成了姻亲,会宁的生存极限伴随着生存的苦难,是其他地方的人们意想不到的。但是它不仅使得这块土地上长出的糜谷具有顽强的生命力,而且还能长出许多像模像样的作家,他们多数都能写出大部头的小说。
以前的就不去追寻了,现在光我知道的在甘肃比较出名就有《浑浊的祖厉河》《野路》的作者孙志诚,曾任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的李文衡,《甘肃日报社》主任编辑、著名诗人牛庆国,还有陶耀文、雁翎、林野、雅兰、苏醒、毓新等一大批我熟悉和不熟悉的知名作家,而且他们大部分是中国作家协会的会员。
王天云其实也不例外,他在十年前就写成大约二十万字的一部长篇小说,只是起初因为手头拮据无力出版,近年来虽然有人提出赞助出版,但时过境迁,他对自己的文字已不再满意,一直搁置至今,目前正在着手修改。
前几天他给我发来一段文字:
某天中午,他正在大伯家里喝茶,屋里好几人听他不紧不慢地讲述他到处“走艺”时的精彩故事,有人来买东西,大约被他的演讲吸引了吧,那人脱下草帽,背朝里坐在门槛上。过了好一阵,讲述的故事告一段落时,大伯问那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大师抢先发话,说他是来买茶叶的。此语一出,那人一惊,似乎刚从大师的故事中回味过来,说真是来买茶叶的。
送走买茶叶的人,人们都百思不得其解,可大师说他只是猜了个字,一人骑在门槛上,上面是一草帽,那不是茶字是什么。
众人恍然大悟却又若有所思。
……
大师一次次地从山那边的深夜走来,坐在炕桌前点燃了香,绕着新制的冥币,嘴里念念有词,为我治病……
我跪在他的对面,虔诚地看着他把燃烧的纸币放到桌上的一个小盘子里,微闭着眼,看着我,不说话,只是嘴里发出吓人的“咝咝”声,良久,才用长长的香拨了几下已经燃成灰烬的纸币,说他在里面看到了死去的我五爷的影子。(选自《还魂记》)
看过整篇文字后,我从紧张的氛围中抽身出来,建议他这样的文字适合写小说,他说这就是以前写的20万字的小说片段,现在重新整理,问我有没有写下去的必要。我想王天云的文字功底没说的,别的就说不知道,但不论怎样还是先写出来再看。
从这段文字中我感到一个地方的文化氛围与背景对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在文学情怀的影响方面是非常深远与根深蒂固的,而这段更像自传体的文字,正好印证了初识王天云时,总觉得他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古旧之气。
这也进一步促使我对他有了探究的兴趣,这个人究竟走过哪些弯路,经历了哪些不为人知的波折。
于是我一篇挨着一篇地读了他前期写的大量的文章,知道他家成分高,父亲聪慧内敛有涵养,母亲坚韧要强吃苦耐劳,知道他从小学习拔尖,父母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他身上,盼着他有一天能光宗耀祖,中兴门楣,这一点从他们为儿子起的王殿武这个名字上就有所体现。他自己也完全有把握实现父母的愿望。
但是一入高中,他几乎将课本束之高阁,整天泡在古今名著,屈子老庄,唐诗宋词里不能自拔,成天抱着流行小说看得津津有味,他的灵魂陪徐志摩漫游康桥,陪着三毛去撒哈拉沙漠流浪……考试当然一塌糊涂,落榜也在意料之中,但是他想过另一种不同于别人的生活。除了对父母愧疚之外,反倒就像贾宝玉离家出走似的有一种大喜大悲的解脱。
后来几经波折,他虽然又走进了大学校园,但是一颗不安分的心促使他又中途辍学,身不由己地走出了教室,走向形影相吊的孤独,走向心里向往了好久的远方,走向曲曲弯弯的鞍马劳顿,走向了落魄和潇洒的自由自在……
王天云小小的年纪读过的书,走过的路,吃过的苦,见过的人情世故是我们的几倍,所以他的生命厚度,他的心理年龄也是我们的几倍,这也使他的文章有了一种俯视大千世界的旷古,孤独的苍凉感,又有一种悲悯,亲和的温馨感,我们从他的文章中由点到线,由线到面能感悟到很多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思绪,同时也让我们对他文章中的情感产生一种共鸣与认同。这是我非常羡慕,而且这也正是我所欠缺的东西。
“我这一生,就只有一个梦想,我不求显赫的官位,也不求挥金如土的气派,我只求能让我这一生游过那些使我忘情的山山水水,还有就是一位可以不漂亮但不能缺少情趣的香格里拉般的梦中女孩。也许这一切,这一生一样都实现不了,但只要奋斗过,也无所谓……”
于是,当其他孩子牵着父母的手从桥上行走时,他倔强地绾起裤脚,光着脚丫子偏偏涉水过河;当其他的孩子躲在廊檐下,屋子里看雨时,他偏要顶着一顶旧草帽,走向如帘的雨中,当其他孩子在三点一线的范围内经年累月时,他背着远行的包,行程几万里跑到大东北黑龙江一边打工一边感受北疆的人情况味,跑到敦煌莫高窟寻找旷古的孤独与落寞,跑到江浙地带领略小桥流水人家和那软软的吴音……那一年他只有十六七岁。
“背着背包上路的一瞬,我多少有些后悔,但我还是走了,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滴血的潇洒。那天当我到达火车站的时候天正下着小雨,其时正是三月,火车的长鸣把我的思绪拉得很长,和着那春意珊珊的小雨,多少有些惆怅,但已经上路,还是走吧。我不敢回头看站在站台上的姐姐,假装潇洒的神情让我多少有些难堪,夜的眼睛在诡谜地眨……我依了车窗,看外面黑暗的天空,心莫名激动,只为一句简单的谎言,我是在寻求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就和余秋雨说的一样,是冥冥中注定的,这种对天涯无边的寻找……”
于是,哪儿有他心中的风景,他就向那儿一路行去,车站、码头、简陋嘈杂的工棚和阴暗的出租屋,干最底层,最卑微的工作。
于是,村里的孩子考上了大学,杀羊宰猪请客祝贺,他的父亲沮丧着脸抽着老旱烟忧心忡忡地在暗夜里叹息;村里比他年龄小的小伙子都娶了媳妇,当奶奶的抱了喜盈盈的娃娃夸耀,他自己的母亲当场羡慕,背过头却在无人看得见的地方一次次撩起衣襟淌眼抹泪……
年近三十岁,看着父母满头的白发,他心软了,于是筑巢安家,但是为了尽可能给自己留下一些相对行走的自由,他宁可选择在马路上甩着汗珠子,给别人临时打工,也不愿意被一个稳定的位置拴绊住,套牢在一个不能随时拔腿成行的车辕上。
从春暖花开到夏阳初照,他的心又不安分了,甘南草原,西藏拉萨,滇南风情,内蒙古骏马奔驰的草原……都在向他招手,吸引着他,诱惑着他,让他寝食难安。
他确实是天上的一片云,悠闲,随性地飘在尘世和蓝天之间,王天云这三个字确实适宜于他。
新闻推荐
截至12月31日,2015年甘肃省福利彩票销量为45.32亿元,占全省市场份额的67%。其中快3销售20.93亿元、电脑票销售11.72亿元、中福在线销售10.76亿元、网点票销售1.9亿元,全年共筹得公益金12.61亿元...
甘南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甘南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