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东泊客
【作家名片】
张大斌,1985年毕业于达县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系,现在邻水县教育局工作。系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1986年开始发表作品,已出版诗歌散文合集《最忆是老家》、散文随笔集《朝着明亮那方》等五部。
《柔软的幸福时光》是张大斌的又一本散文集。作者在自序中称,集子里所写的是“中年散文”。
因为同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同在川东农村长大,也同样是成年后才离开乡村,所以文集中“记忆深处”一辑里那些写昔日乡下生活的字字句句,才会引起我如此多的共鸣。
《消逝的川东儿童游戏》让我想起了我的童年。犹记得上小学的第一天,我独自走在上学的路上——不像现在,无论城里的还是乡下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或者爷爷奶奶接送。想到自己已是一个神气的“读书人”了,在就要走进村小教室之前,我将衣兜里的“纸果果”(香烟盒扯开再折叠起来)全部掏出来扔进了水田里。到学校后才发现,那些高年级的同学,还有同班的小伙伴们,在课间十分钟,仍然有将“纸果果”玩得忘乎所以的。我顿生悔意,于是又开始积攒起来,后来还将多余的卖给了我们老师的儿子,他也是我们班的同学。
还有一件事,我也记忆犹新。我们家门前那条小路,是屋后面名叫“望乡坪”的坪上九大队和十大队村民往来的主要道路,铺有石板,人们都叫它“大路”,每天往来的人很多,尤其是二五八逢场天。从天刚麻麻亮背着书包到完小去读初中的第一起学生开始,到上午去镇上赶场的乡亲们,再到下午学生回家时黄布书包上吊着盅盅斜挎在背后屁股上一走一搭的结束,基本上都成为我们把
握一天时间的风向标了。因为在地里劳动的母亲常常这样给我们说:“走,回去了。看嘛,学生都放学了,天要黑了。”没有上学的小伙伴看到人们从前面的视线里出现,又从后面消失,无聊至极,就开始想些捉弄人的方法了。其中一个就是将吃了的糖纸包一颗小石子丢在路上等别人捡的。一次,一个老太婆看到“掉”在路上的“颗儿糖”,赶紧捡起来小心地放到荷包里去。然后有意识地边走边看地上,又一颗,再捡。当捡到好几颗“宝贝”时,就剥开一颗,边走边往嘴里送,就要送进嘴里之际,突然发现是假的,赶紧扔了。又从兜里往外掏,再发现是假的,又扔,直到最后全部都甩出去。而我们则躲在一边,互相挤眉弄眼偷着乐。还有几个年纪稍大点的伙伴,花力气在土路上挖坑,坑内装上稀粪,面上再用虚土覆盖。有一次,一个大人没注意踩了满鞋的屎尿,于是朝躲藏伙伴们的方向破口大骂,吓得那些半大的小子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生怕遭逮到没有好果子吃。
《怀念书信往来的日子》一文中说起的书信,也让人唏嘘。上学不久,刚认得几个字,目不识丁的母亲就要我给在外工作的父亲写信。我很为难,实在写不来,但又拗不过母亲说不写,她此前都是到处去请别人看信和写信,也许家里有“读书人”了,她实在不愿意再去低三下四了吧。最后没有办法,母亲说一句我写一句,就那样开始了我的写作。每次父亲回信,都要对我的原信点评一番,说出好的和不足之处。有一次父亲回信
说我最近写的这封信非常好,好得不得了,比那些报纸杂志上发表了的还好。他还专门抄一份寄回来,让我收好,常常拿出来读,甚至每天读一遍都不多。可惜我那时年少轻狂,不以为意,虽说也收了,但终究还是让那封信没于岁月的尘埃。所以当读到作者“而今,父亲弃我而去已10多年了,在此我愿悬赏十亿亿,求人能帮我找回父亲的亲笔信”时,眼中不禁蓄满了泪水。我的父亲于2007年冬天去世,于今也有8年时间了。8年来,多少次想为父亲提笔写点什么,可直到现在,始终什么都没有写出来。想到这些,唯有无语。也许,我们生活得更好就是对父亲最好的报答吧。
《川东农家过新年》里有关衣和食的童年往事,更是一言难尽。我们每年冬天看到人家请裁缝到家里给一家大小做新衣服时,既羡慕又无可奈何。我从小到大可是一件灯草绒衣服也没有穿过。看到同龄小朋友穿着喜气洋洋的派头,就忍不住向母亲要。但母亲总是安慰说:“娃儿呢,我们今后长大了买哈。”不懂事的我于是带着四弟摇头晃脑不厌其烦地重复这句话:“有钱人,大不同,身上穿的是灯草绒。”记得有一年的腊月,我们家还是请了一次裁缝。母亲给我做思想工作,说四弟瘦小,要给他单独做一件棉衣。我开始同意了,可等到四弟棉衣一上身,我就不依了,先是不争气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然后大吵大闹,还哭着不停地喊“顾到顾到,越顾越倒”。但这时裁缝已经到别的人家
去了,没办法,母亲又只有找去给我补做。在冬天,等到胡萝卜长大,可以吃了的时候,差不多也快过年了,于是我们又唱“胡萝卜蜜蜜甜,看到看到要过年。娃儿要吃肉,老汉没有钱”。只是按肉票供应的肉,哪个随便买得到呢?所以唱了也是白唱,没得。好不容易等到队上杀猪了,母亲去慢了一步,连人家嫌骨头多的猪头和没有油水的猪下水都没了。我们在队长家里赖着不走,任母亲如何哄骗拖拽都不干。队长没有办法,问母亲猪板油要不要。母亲于是将猪板油称回去,切成块煮熟,拌上盐巴,我们终于打上了牙祭……
生活可以重复,往事不会再来。而今,我们终于从迫切希望逃离的童年中破门而出,成过来人了。可是,当我们在生命这趟单程列车中回首的时候,才发现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早已将我们抛弃。那一路渐行渐远的脚步,只能偶尔让我们勾起清晰而遥远的回忆。
感谢张大斌,这个上世纪80年代走上写作之路、一直都在文学的崎岖小路上跋涉的邻水作家,在这个初冬的下午,使我得以捧读《柔软的幸福时光》,回首到童年往事中,温暖着日渐苍凉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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