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山怪物”梅洁与《梅花图》

梅洁的《梅花图》。

□陈杰杰 文/图

《梅花图》是广安市文博单位保存的一件国家三级珍贵文物，画轴纵270厘米，横110厘米；画心部分纵177厘米，横95厘米。所画梅花虬枝卧干，苍劲有力，屈枝盘旋。白梅傲然盛开，枝干和花瓣铺满白雪，画面饱满，清雅脱俗。这幅画保存基本完整，边缘有部分缺损，右上角题款：“……晚风翻枝摘叶，兴何纷，他年上苑至求种，越白江南，扫地空漫，梅洁写意。”下钤朱文印“温如”，白文印“臣梅洁印”。

根据题款和印文所知，《梅花图》应为清末民初邻水著名画家梅洁所绘。梅洁（1865—1918年），字温如，号采芹，邻水牟家人。他生性豪放，爱打抱不平，善画梅花，自谓“邻山怪物”，曾组川剧“大红班”，开办务本钱局，任过邻水县知事。《益州书画录》中载梅洁“善画梅，枯枝老干，纵横自如，曲尽画法之妙”，此评价也正符合这幅梅花图的风格特征。

这幅画能保存下来实属不易，据藏品档案记载，1950—1951年土地改革时，邻水县所属各区征收到大量文物交县府文教科，1951年据中央指示，又转交县文化馆保存。1979年文化馆与图书馆分家，县文化馆职工温世福从垃圾堆中找回此画并保存，后移交县文物部门收藏。

梅洁绘画技艺高超，师从清代著名画家陈靖。陈靖的山水画既得清初王原祁的苍浑沉雄，又有元代黄公望的气清简远，清润高雅，功底深厚，是开津门山水一派先河的有名大家。作为“陈门四弟子”之首的梅洁，不仅传承了陈靖衣钵，更别具一格，其画多用湿笔，生气磅礴，在天津等地饮誉一时。然而，梅洁早年并不被一些人所认可，甚至还受过奚落。据说有位长辈画家，看梅洁年少，对他很是瞧不起，经常对人讲：“小梅大，笔墨差得远。”有一次梅洁画层峦叠嶂巨幅山水，苍秀之气扑人，淹润淋漓，却故意不落款。这幅画一经展示，立即引起人们的关注，那位长辈画家对这幅画审视良久，颇为赞叹，对一旁的梅洁说：“你未必及此。”梅洁说：“此正小梅大所写也。”

梅洁是辛亥革命后邻水首任县知事，挑起引发了县政之争。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胜利后，各地纷纷响应。11月22日，同盟会员夏培爵等在重庆建立蜀军政府并控制川东各地。邻水甘均、任正格等人在丰禾场组织同志军，拟定11月20日进攻邻水县城，举行起义。不料大竹县革命党人、西流袍哥（孝义会）首领李绍伊派遣王巨伯率军千余人于11月19日提前攻下邻水县城，清朝在邻水县统治灭亡，王巨伯得到县城士绅军费补助后随即撤走。鉴于时局不稳，邻水善后会议决定调丰禾场同志军入城维持秩序。恰在此时，梅洁借幺滩盐丁枪支，召集200余众乘机攻占了邻水县城，梅自称司令，兼摄县事。当同志军到达城下后，梅洁不准带枪入城并指定他们驻东门外延福寺。同志军不服，派出任正格等人到重庆蜀军政府汇报，请求驱梅。1912年3月1日，蜀军政府根据《设置地方司令官细则》关于“独立反正有先后”等规定，任命梅洁为邻水县地方司令兼县知事。不久，重庆蜀军政府与设在成都的四川军政府合并为四川都督府，都督府派出川北宣慰副使李云和带领新委任的邻水知事武锟率队到达县城接管政权，令梅洁交出团队。梅洁拒不服从，将城内武装撤至城西关圣寨并枪杀了李云和的卫队长涂南陔。川北宣慰使张澜闻报，即派支队长鲜英率队兼程平乱。梅洁见势不敌，先行潜逃。武锟就职，厉行改革，邻水社会风气一时大变。

清朝末年的川东北一带，袍哥组织十分盛行，有“双流”和“西流”两派，彼此对立，互相竞争，冲突不断。西流派又叫孝义会，源于大竹县，在辛亥革命的洪流中，曾经吸引过很多革命者，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的秦炳及许多同盟会员都曾加入其中。西流会在清末广安己酉起义中也发挥过重要作用。梅洁是邻水双流派袍哥首领，意欲称雄于华蓥山地区，与西流派袍哥首领王巨伯发生争斗。广安代市郑启和的祖父、父亲与梅洁同属双流派，是本地袍哥的掌旗大爷。郑启和却参加了王巨伯领导的西流派，并认王巨伯为拜兄。梅洁派刺客到代市，在郑启和处了解到王的行踪，将王巨伯刺杀在代市镇剧场门前。事发后，代市西流袍哥组织怀疑郑启和参与谋杀拜兄王巨伯大逆不道，立即派人捉拿。郑在代市无法立足安身，被迫投奔华蓥山上绰号“川北灯影”的匪首谢华生，成为绿林中人。1915年，谢华生被广安知事杨佩章捕杀。1918年，梅洁在广安被王巨伯之弟王二冲枪杀。

梅洁快意于袍哥豪义，引发江湖恩仇不断，有功于革命却又追逐于权势，善于理财，工于川剧，精于画梅而终以此留名，其人生经历复杂，奇闻逸事颇多，真不愧为一“邻山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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