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游青秀山,帽子岭是一个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方。
岭之巅,巍然凌空的广西学生军抗日烈士纪念碑,看起来更像一个浩然气场,磁铁一样吸引着周围的相思树、松树、柏树,一片片树叶悄然牵引着树枝,争先恐后地奔向纪念碑。
春去秋来,这些灵慧的树叶,都在不倦地歌唱。
纪念碑两侧,分别是风华亭、追思亭。风华亭的石碑上,镌刻着12位烈士的级职、名字、籍贯、阵亡时间、阵亡地点。
一行行简洁的文字,让人怦然心动。想当年,这些可敬可佩的年轻人,还来不及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得哪怕更远一步,在风华正茂的生命春季,匆匆离开人世,其永恒的青春光彩,留给亲友无尽的念想,留给人们无限的追思。
不少人的目光,停滞在这样一行文字上:“学生,李婉欣,女,苍梧,1939年11月,隆山”。
在12位烈士中,这是唯一的女性。
举目而足,穿越岁月,清晰可见 70多年前的一幕:
从1938年11月至1941年8月,数千名广西学生军如一股清新的激流,融入全国声势浩大的抗日救亡大潮,这些青年学子挥手告别学校,奔赴抗日前线,开展宣传,组织群众,参加战斗,在苦难挫折中求索,在风雨飘摇中前进,敢于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1939年11月,广西学生军行进隆山时,突遭日军飞机轰炸,李婉欣烈士光荣牺牲,以青春热血谱写了一曲爱国救国的人生壮歌!
试问,在民族危难时,一个学业有成的学子,却以血肉之躯肩负拯救民族的重担,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在硝烟弥漫中,一个貌似柔弱的女孩,却能尽情展示堂堂男子的勃发英姿,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烈士舍小我为大我的崇高品质,如名山大川,如长林古木,振之以清风,照之以明月。
欣逢和平时代,“尽天下之大观而让人生无憾”,可谓人之常情。古人云:“且夫人之学也,不志其大,虽多而何为?”这些年来,我有幸见过泰山、华山之高,见过黄河、长江之大且深,希望得以观烈士之光耀,闻一言以自壮。
于是,在一本本广西学生军资料中查找,很快,一首怀念李婉欣烈士的诗作映入眼帘,《一个女同志的死》原载于1940年5月出版的广西学生军《曙光报》,在诗中,作者黄汉杰生动地再现了送别烈士的庄严时刻。
于是,在一张张广西学生军发黄的集体照片中寻觅,那一个个稚气未脱却坚毅无比的形象,带着人们走进战火纷飞的岁月。如在茫茫人海中难以找到要找的人,明知李婉欣烈士必居其中,却没法静观其光耀,令人怅然。
几番打听,得知李婉欣烈士牺牲的地方,就在马山一所中学的校园内。
什么是感天动地?不久前,广西学生军成立75周年纪念暨广西学生军抗日史料陈列室揭幕,电闪雷鸣,大雨如注,经久不息。
提前一天,我们赶赴马山,怀着十分崇敬的心情,在李婉欣烈士当年牺牲的地方,肃立,祭酒,默哀。
有人惊喜地发现,不远处,排列着九棵苍翠的柏树,这些柏树不约而同地扑过来,悄然低垂。
当年,泣血而成的诗篇,又一次在晚风中歌唱:
没有哀伤的丧曲
没有含泪的歌声
我们环立在尸体的周围
低头默念她奋斗的生平
月光照着她灰白的脸
月光也照着这残破的古城
苍翠的群山肃穆地屹立着
微凉的晚风传来战马的悲鸣
安眠吧,同志
你亲爱的伙伴永远纪念着你
千万祖国的儿女永远纪念着你
安眠吧,同志
……
我伫立在青秀山帽子岭上,默默缅怀先烈,耳畔,松涛阵阵,汹涌澎湃,宛如一曲充满浩然正气的雄壮的交响乐在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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