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朱总司令一起长征

□谢首勇（涪城）

我的家乡在广元柳桥，那儿有一座石拱桥。桥边静卧着几棵古老的麻柳树，所以最初叫麻柳桥。后来为了顺口，就省略了“麻”字。据说还被叫过红柳，因为红军从这儿走过，但最让当地人引以为自豪的是，当地有一位老红军龙德山，曾与朱德总司令一起长征过。

柳桥最偏僻的地方叫蒲家湾，当年红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后，一路由总指挥徐向前率领直逼广元城，蒲家湾是必经之地。

龙德山参加红军时，不过十三四岁。红军在柳桥打土豪分田地，建立了蒲家湾苏维埃等好几个地方政权。后来，红四方面军反六路围攻的最前沿阵地就在柳桥的石牌坊。那是一座建于清咸丰年间的贞洁牌坊，在激烈的战火中竟然没有被损毁。红军经过时，在牌坊的正面镌刻下“共产党万岁”几个大字。红军长征撤离后，当地老百姓用三合土把红军标语覆盖起来，我上小学时，依然覆盖着。初中语文老师为了让我们写关于这个牌坊的作文，从近旁人家借来梯子，并找来铁錾子，一点一点凿开，红军标语才露出来的，现在成了国家保护的红军文物。

红军长征主动撤出柳桥时，龙德山执意跟着走了。

红四方面军与中央红军会师后，由于张国焘的分裂主义行动，红四方面军的长征经历了艰难曲折的过程。这时朱总司令也在红四方面军中，他3次过雪山草地，比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央领导多走了一年时间和10000多里。

由于朱总司令不拥护张国焘当 “领袖”，就被孤立起来，身边只有几个警卫员和勤务兵，龙德山就是在这个时候到了朱德总司令身边的。龙德山主要是帮助喂马，清刷马背马腿，好让马保持良好的体力，当然也负责警戒。几个月后，龙德山腿受了伤，不能再坚持前行，只好与总司令含泪分别。后来，龙德山千方百计跑回了柳桥，但他牢记总司令的教诲，没参加任何反动军队，没做过对不起百姓的事，一直在乡下务农。

解放初期，政府调查了龙德山的情况，给他落实了老红军待遇，每个月有津贴。他回忆起当红军的经历，日夜思念朱总司令，便萌生了一个念头，有生之年，一定要与朱总司令见上一面。但朱总司令日理万机，又担心影响他的工作，所以龙德山几次在临行之时，都放弃了自己的想法。终于有一次，他觉得再不去也许就成为一生的遗憾了。

那一天，龙德山独自坐上了北上的火车，到了北京之后，几经周折，总算见到了朱总司令。在多年的革命生涯中，总司令接触的人数不胜数，加之几十年过去了，龙德山从红小鬼变成了中年人，总司令更老了。见面先是茫然，后来听龙德山说起当年的事，一下便记起来了。高兴地在家里请龙德山吃了一顿饭，并用自己的津贴让康克清大姐陪他在北京转了一圈，又给他做了一套新衣服，龙德山了却了生平最大一个心愿。

我上学时，柳桥小学还请龙德山给学生讲过红军长征的故事，可惜我没有亲耳听到。我第一次见到龙大爷是在柳桥乡政府的大门口，面容清瘦，一副病态。只记得他对我们几个学生说了一句：“小娃儿呢，你们现在条件好哦，那是当年红军一枪一弹打下来的，你们要好好读书哦！”听人讲，龙德山要是有点文化，早就出去当官了。对此，他总是沉默好一阵子，然后轻声叹气道：“当啥子官啊，那些把命都丢在雪山草地的红军，他们又该当好大的官。”说完便走了。

20多年前，我和一个在西藏当兵的毛根朋友沿着红军当年走过的一段山沟路，向蒲家湾行走，恰巧遇见了老红军龙德山，他当时已经70多岁了，我们问起当年红军的事。他口齿稍显有点不清，只是一个劲儿喃喃地说，我跟总司令一起长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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