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身以安人
□李新(绵阳)
每逢佳节倍思亲,又是一年春节,我特别思念我的娘亲。
我出生在城里,落地三天“洗三”后,便被养母抱回农村喂奶,当时称奶妈,生父家的人都叫她刘奶妈。她家穷,除佃种庄稼外,当奶妈补贴家用。我生父在城里开盐店,生母是家庭主妇,共生过9个孩子,夭折两个,育成7个。因生母无奶,孩子全是奶妈喂养。前三个姐姐都回到生父家,随生父姓。快解放时生父因病去世,家已败落,也无力将我收回去了,我也就成了奶妈家的孩子。
养父年轻时很能干,烤酒、熬糖、做粉条、弹棉花,会多种手艺,种庄稼更是一把好手,上世纪30年代初还当了甲长。当了甲长要和保长乡长混,逐渐染上恶习,赌博、抽大烟,最后把田产房屋都折腾光了。成天在外浪荡,家里诸事不管,全靠养母养活全家。养母也缠过脚,虽非三寸金莲,也是尖尖小脚,要承受繁重的体力劳动,比如耕田犁地,挑水担粪,栽秧打谷等,她都亲力亲为,无人帮忙。她是一家的主心骨,烧茶煮饭、浆洗缝补、砍柴挑水,哪样都要她操心,成天累得腰杆都伸不直。可再苦再累,她在儿女面前还装笑脸,盼望儿女赶快长大,今后就有好日子过。养父家除夭折外存两女一儿,我是老四。生我那年,16岁的大姐已出嫁,一是减轻家里负担,二是女婿可回来帮忙耕种。大姐夫家殷实一些,会编竹货、有零用钱。除经常回来做活路外,还从粮食、油肉等方面接济养母家。我去了后,每月可从生父家得两撮箕渣渣盐,是奶妈报酬。那时食盐可是人的命啊!如无钱买,几个月不吃盐,人浑身无力,连须发都要白化。
我到李家也带去了欢乐。我自小聪明乖巧,嘴巴也甜,很逗人爱。养母虽是奶妈,其实也没有多少奶水了。在我之前,我的一个姐姐也是她当奶妈,几个月就夭折了。生了我,她又继续奶我,但吃得差,生活又累,哪来奶水?她后来告诉我,别说吃肉,连鸡蛋也没吃过一个。常年酸菜稀饭,红苕包谷汤汤,骨瘦如柴。所以李家几个婶娘大嫂都成了我的奶妈。那时的人特别善良,穷人更是大方。娃娃饿哭了,抱去都可吃奶,从不嫌弃,也没给过报酬。几个月后可喂米汤了,就喂我米汤。养母身材瘦小,大约一米五左右,常年粗布烂衣,头包白帕,这是旺苍山里人的打扮,无论男女都一样。可养母坚毅刚强,穷得有志气、有品性、有人格。我们家是个大院子,住着六七户人,由于养父的原因,我家是最穷的,经常是吃了上顿无下顿,常年每天两顿饭,一顿早饭太阳端,中午吃了当夜饭。怕娃儿去“向嘴”,养母经常把前门关起,不准孩子们出去。我自小不吃肉,原因是开荤时,养母煮一块鲜猪肉不放盐,喂我吞下,伤了胃,从此闻了肉味就想吐,就不会到别人家“向嘴”了。我10多岁后才吃肉,到大姐家只吃少许瘦肉。
养母教育儿女非常严苛,再穷再苦不准许去偷鸡摸狗,逗人耻笑。记得三年困难时期,我已读初中,那时生活困难,很多人饿死。养父得了水肿病,浑身肿得亮光光的,差点就死了。城里更苦,树皮草根也找不着,很多学生受不了,偷东西、做假牌子,在面馆混面吃,被学校开除,有的干脆就退学回家务农了。那时农村实行公共食堂,一个生产队办一个食堂,集体吃饭。人人面黄肌瘦,连牙齿都是黑的。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母亲还把半年省下的一点油肉炒成盐菜,带到学校给我吃。经常对我说:儿呀,饿死都不要去偷去抢,做见不得人的事啊!妈指望你把书读出来,熬过去就好了,不要像我们这样,过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苦累日子。后来我读书一直表现很好,小学是少先队大队长,中学大学是学生会文体部长,虽然穿得差,常年打光脚板,但人很精神,深得老师同学喜欢,都得益于养母的言传身教。
养母不识一字,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但她的善良慈祥忠厚老实坚毅刚强的品质,却影响我一生。养母没享过我一天福,我也没能尽过一份孝。1973年3月我结婚回家,5月她就因病去世了,悲痛不已。时至今日,每每忆及养母的恩情,就寝食难安。养母的伟大,还在于她有比常人更宽厚仁爱的胸怀。她有两女一儿,我作为养子受她深爱,她对我倾注的感情比对亲生子女还多。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我虽是幺儿,但非亲生,然而她对我比亲生骨肉还疼爱,这在人世间是很少的,更是难能可贵的。母亲是伟大的,我的养母更伟大!
养母离开人世45年了,可我无时无刻不想念她,如今我也退休了,思念之情更切,心绪更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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