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平西 山摩崖石刻与铭文碑记

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片施小红

大凡名山必有石刻。桂平西山是桂东南罕见的花岗岩地质结构，经过地壳变动，形成了许许多多绝壁断崖，为墨客名流提供了“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的绝好天地。

西山的石刻碑记是岭南灿烂文化的一部分，也是西山悠久历史的见证。这些摩崖石刻题刻者，包含社会的各阶层，有帝王将相、各级官僚、文人雅士，也有从戎军人、游子侠客等。他们在游览西山时，面对大自然的奇观，文才迸发，思如泉涌。从内容上看，有的点景题名，有的抒情言志，有的叙事纪游，有的因景寓意。从书法艺术上看，有的端庄严肃，有的飘逸洒脱，有的刚劲挺拔，有的纤秀俊美。就书体而论，楷、草、隶、篆诸体兼备。这些摩崖石刻既是题写者对西山独特的审美发现，又是他们内心世界情感体验的结晶；既是抒情言志的物质载体，又是展示乐观主义豪情和潇洒浪漫气度的平台。而文人笔下的西山，则既是大笔濡染、气势磅礴的大山大水，又是钟灵毓秀、美轮美奂的湖光山色、绝佳美景。

据《桂平县志》记载，西山上的石刻碑记有四千多处，比较有代表性的有二十多处。洗石庵、龙华寺内的对联石刻让人目不暇接，山上著名的景点石刻则有“西山”“思灵山”“碧云天”“摩青”“觉路”“揽胜”“乳泉”“别有天地”“天地正气”“姚翁岩”“飞阁”“通天道”“神仙峡”等，还有“西山云林幽谷亭记”“游思陵诗二首原诗书法”“灵源浩渺”“重建乳泉亭纪事”“乳泉亭记”等，其数量之多，形制之巨，内容之丰富，年代之久远，让人叹为观止。这些石刻碑记，排列疏密适宜，错落有致，以鲜艳醒目的红色镶嵌在青山绿树之中，为西山平添了一抹绚丽光彩。

第一个在西山上欣然提笔的是唐代文学家刘禹锡，他在西山品茶时写下了《西山兰若试茶歌》，为西山的风景增添了一笔亮丽的墨迹。接着是宋代的大文豪苏东坡，他在游览西山后填词《定风波》，开篇即是“思灵山中，武陵桥畔，红梅林下”。同时代的理学巨儒周敦颐和弟子程颐、程灏，紧随苏子而来，在西山上刻下“畅岩”二字，一语双关，尽显圣贤雅韵。

摩崖石刻

1.畅岩

在李公祠南侧溪畔的一块巨石上，刻有“畅岩”二字。字体一米见方，隶书。此石刻为周程三夫子于皇佑年间（公元1049～1053年）从龚州（平南）来浔州（桂平）游西山时所题，迄今已有900多年的历史，是目前西山石刻中最古老的。

2.觉路

在龙华寺旁边，有一块造型奇特的摩崖石刻“觉路”。这是清代黄嘉晟于光绪十五年（1889年）所刻的颜体楷书，字体苍劲有力。佛经《南本涅槃经》有云：“佛者名觉，既自觉悟，复能觉他。”觉路，是可以得到觉悟之路的意思。

3.乳泉

在乳泉边的石壁上刻有“乳泉”二字，正楷，尺许见方，笔划苍劲雄浑，字体涓涓秀丽。为清代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时任浔州知府胡南藩所刻。胡南藩，字植堂，江西星子县人，清乾隆进士，乾隆十七年至二十六年（1752～1761年）任浔州知府。

4.摩青

由洗石庵而上，往龙华寺的石阶路上有一块草书“摩青”石刻，刻于清嘉庆十四年（1809年），字体刚劲有力，运笔一气呵成，是目前西山所有草书石刻中的佼佼者。关于“摩青”二字的含义，众说纷纭。一说出家人“摩顶”受戒后，必摒去一切俗念，刻苦修持，才能进入佛门。“摩青”二字就是劝戒佛门弟子时刻摩顶自问：你做到六根清净了吗？另一种说法是，此石刻乃让人试验眼根（六根之一）是否清净而设。《圆觉经》上说：“见清净故，眼根清净。”试验者先开眼看清楚“摩青”的位置及环境，然后在十步之外蒙上眼，逐步摩去，摩中石刻者，即为眼根清净，有善果。

5.揽胜

在龙华寺旁的上山石径中，有一处由三块巨石垒起的石门，石门楣上嵌有一块云石，上刻“揽胜”二字，是巨赞法师于1982年所题。这幅书法作品为行书，大气、厚重，彰显了法师宽厚仁慈的胸襟。

6.碧云天

在西山龙华寺前左侧刻有大写的行楷“碧雲天”三字，字体清逸秀丽，笔划雄浑洒脱，是西山石刻中的佼佼者。为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李少莲所作。

7.别有天地

“别有天地”，民国十三年（公元1924年）刻于中山飞阁下的绝壁上，是略带颜体味道的楷书，清秀刚劲，笔力雄浑，落款为“五岳归客”。有道是“五岳归来不看山”，然而，这位南到衡山、北及恒山、东登泰山、西攀华山、中游嵩山，足迹踏遍五岳的归客，仍然来登游西山，并且盛赞西山“别有天地”。这位对西山有着特别偏爱的“五岳归客”即是李宗仁的参谋郭凤岗，桂平江口人，于1924年10月登游西山时欣然题刻“别有天地”几个大字。

8.天地正气

姚翁岩南侧有块“飞来石”，如房屋大，三面悬空，一角着地，大有顷刻间呼啸向下滚落之势，恰被一巨樟兀然顶住，有“顶天立地”之威。1982年，陈锦辉从台湾回大陆定居，1985年游桂平西山，捐资修建如意亭，并在“飞来石”上题书“天地正气”。该题刻笔划雄浑，气势磅礴。

西山著名石刻还有山门门额楷书“西山”、龙华寺文昌阁的隶书“思灵山”、笔力苍劲有力的行草“神仙峡”、端庄稳重的“洗石庵”门额、近年所刻的行草“姚翁岩”和半山亭之上百二级台阶顶侧石壁上的狂草“通天道”等。

铭文碑记

1.《乳泉铭》

“山有仙兮则名，水有龙兮则灵。乳泉涓涓兮不竭不停，可以洗心兮可以鉴形。照山间之石壁，对江上之峰青。持心如水，守口如瓶，汲斯泉兮念常醒。大智不凿，流水不腐，胸洞洞兮眼惺惺。不学赤松兮不读黄庭，不近帝座兮不犯客星。吾寻吾之本原兮，吾养吾之心经。饮斯石乳者，鉴此泉铭，俾我浔民其敬听。”

刻于乳泉井旁花岗岩石壁上的篆文石刻《乳泉铭》，是众多石刻中的佼佼者，1988年定为桂平市级文物保护单位。该石刻高147厘米，宽192厘米，篆文线条清楚，脉胳分明，别具一格，将文学以及书法、雕刻融汇一体，艺术高超，且与古井乳泉辉映成趣，相得益彰。

铭文刻于清朝同治元年（1862年），作者张荣祖是广西候补道。铭文文字优美，有韵有律，读来琅琅上口，是描述西山景物诸文中的上乘篇章，虽称不上千古绝唱，至少可算是至理名言，寓意深刻。其妙处是借乳泉之清冽，从正面说理，警喻世人，反复比兴衬托，循循善诱，无疑是一副“清凉剂”。其中传神之句“乳泉涓涓兮不竭不停，可以洗心兮可以鉴形”，不但对乳泉作了真实的写照，更重要的是别出心裁对世人进行警喻，极为善意地劝告人们不要争名夺利，要用长流不断的清泉经久不懈洗心鉴形。至于如何洗心鉴形？作者主张持心如水，做个像乳泉那么清白的人，以清泉对照，洁身自励，只有保持清醒机警的头脑，才能像长流之水不致腐败。末后语重心长地提出，要找出自己的本原，修养自己的身心，旗帜鲜明，观点深刻。

1917年夏，两广巡阅使陆荣廷游西山时，在《乳泉铭》石刻前驻足欣赏，龙华寺寺僧奉上用乳泉水沏的棋盘茶，他饮后赞不绝口。陆荣廷观察到乳泉旁边有一个陡坡，沉思许久，便毅然决定要把陡坡削平，兴建乳泉亭。因资金充足，历时半载，此亭于当年年底建成。乳泉亭结构独特，亭子四面饰以雕花屏风，屏风外面是回廊，金描屋檐，朱漆栏干，清净雅致。乳泉亭中原有“乳泉亭”三字匾额，为陆荣廷亲笔所书，刚健坚瘦，带有浓重的武夫本色。乳泉亭之建，不但使乳泉呈放异彩，更吸引了众多骚人墨客在此品茗和欣赏《乳泉铭》。

2.《游西山》

“京师西山，一名小清凉山。武昌西山，一名寒溪。吾县西山名更多，曰甫昌、曰伏龙、曰厌原、曰献原，余皆得而游之。此思陵山，一曰思灵山，亦名西山，其林壑之美，岩嶂之奇，未能方彼三山。然黔、郁两江回互如抱，悉在山前，则与武昌寒溪密迩城廓，开兹灵贶，仿佛同之，是可观也。余驾言游此，避暑吏隐洞，书此以告郡守胡植堂表兄。时乾隆戊寅六月既望后之四日。”

此碑记为行书，是蒙乾隆皇帝亲手书赠“大手笔”的曹秀先所书，刻于龙华古寺内。书法刚健有力，是西山文献之上乘。曹秀先把自己游过的北京西山(小清凉山)、武昌西山(寒溪山)、南昌西山(伏龙山)等名山与桂平西山相比较，情文并茂。

3.《云林幽谷亭记》

“西山为浔名胜，其最著之古迹，厥惟李洞姚岩。盖二公去中州，弃官爵而遁于此，所谓潜德而隐者也。今姚岩故址，飞阁巍然背岩跨石而立，信能发其幽光，而李洞自唐以来如故。洞广二丈许，张口若下弦月，内穿穴若剖大瓮，石踞地而塞其半，游者辄止，以为其中空无有也。余穷而挖之，侧身蛇行，穿穴逾石而进，始知此洞别有天地，其危岩壁立环内，突怒错愕若博噬。仰望古木肃森，隐见云际，日光下彻，丛影摇拂，若舞鸾鹤。岩尽处，旁出石台，上平如砥，可列饮食，左右夹巨右，坠为大壑，缺为谷口，廓然开朗，一望天际。余得此喜甚，因名之为云林幽谷，纪实也。于是刈芜秽，补破缺，平奇突，凿石通道，筑亭于谷口，倚亭遥望，江城环抱，烟火万家，飞鸟回翔，舟楫与行人往来，皆在衽席之下。春花之朝，秋月之夕，弹琴赋诗饮酒于其间，几不知有人世之苦。然则是谷也，其西山之桃源乎，李公乐此而深藏之，至余始举以示人，非偶然也。余奉檄驻浔，喜浔无事，又喜郡人士相与有成，以发李公之藏，而光李公之德，故于亭之成，宴而落之。民十九年古循黄植楠。”

此记为楷书，作者为清代黄植楠，勒石为碑，立于亭旁。碑文记述作者游吏隐洞及修亭的经过，文笔清丽，叙事详尽，在西山众多碑文中算是写得比较好的。

4.《飞阁记》

“浔郡西山，夙擅名胜，癸亥秋督师驻此，军事之暇，时相登览，觉山河环拱，气象万千，洵足壮观。惟点缀名山，尚少杰阁，爰与郡人士谋，醵资沿姚翁岩故址，叠石卜筑，以宏远瞻。计甲子春经始，阅时半载，规模粗具。值边警频来，倥偬戎马，不遑兼顾。兹幸政局敉平，返辔遨游，复捐廉鸠工庀材，增其式廊，时乙丑冬也。数年积愫，一旦观成，窃喜而颜其阁曰飞阁，亦取凌起半空，如大鹏振翮之义云尔。民国丙寅(1926年)仲春李宗仁识。”

1923年秋，李宗仁率一旅之师进驻桂平，两三年间便由旅长升任为国民革命军第七军军长，把广西军政大权尽握掌中。其间，与桂平城厢人郭德洁女士结为夫妇，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他对桂平特别是西山自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乃倡建西山飞阁。飞阁自1924年春动工构筑，次年冬建成。1926年春，亲撰《飞阁记》一文，叙述建阁经过，勒石为碑，立于阁中。文中说到他建飞阁的原因，是觉得西山风景虽好，“惟点缀名山，尚少杰阁”，于是与地方人士商量，下决心兴建。建成之后，高兴之余，还亲自为之起名，“窃喜而颜其阁曰飞阁，亦取凌起半空，如大鹏振翮之义云尔”。这就是“飞阁”兴建及得名的由来。后来为了纪念孙中山到桂平西山游历，更名为中山飞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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