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林
首先,让我衷心地感谢光临讨论会的各位和更多没到来的文朋师友,是大家一如既往的热情支持和鼓励,才使得我的写作坚持下来,终于有了小小的收获,还有今天这个规模和规格都远远超出我成绩之上的讨论会。这在“文学到底还有什么用”的质疑之声如暮色中的乌鸦蓬然而起的当下,显得犹为难得。
其实,文学是精神产品,只与作者和喜欢它的读者有关,对绝大多数写作者而言,这种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茶喝、更不能暴得大名和大钱的玩意儿,却一直如一位绝色佳人,令人终生追慕,爱恨交加,欲罢不能。我经常拿文学比红豆,红豆不是五谷杂粮,也不是金粒银颗,对实用主义者来说它一钱不值,但对于以此定情的恋人来说,它们就是山盟海誓的象征,就是两情相悦的证明,就是他们可以与生命相抵的一切!于我而言,文学更是一盏心灵之灯,我愿意以一辈子的热情来点亮它。
说起来,要开我作品讨论会的提议,远在上一世纪的九十年代,广西作家协会原主席韦一凡曾一再提议过,但我都没有答应。我总觉得这样的讨论会对一个作家而言,除了要耗费时间钱财和精力之外,还差不多有一种盖棺定论的嫌疑,那时我还算年轻,还没有足够的作品和足够的勇气来让别人判决自己。其实直到今天,我也仍然缺乏足够的作品和足够的勇气,只是由于过了知命之年,很快将到耳顺之年,这个年纪已听过太多的好话坏话,看过太多的起落浮沉,完全可以承受得起无论何种方式、何种力度的批评,对于一个作家的人生道路和创作道路已基本尘埃落定之际,别人对他再说些什么,自己恐怕已基本无所谓了。
不过,今天的讨论会,能将长期以来关注我写作的各位领导和文朋师友请到一起,仍然是我莫大的幸运和惊喜。在此,我充分地享受在大家温暖的关注和浓浓的爱意之中,真让我有一种感动莫名、热泪盈眶的感觉。因此,我要特别感谢为这次讨论会提供了莫大支持和艰辛劳动的所有主办单位、协办单位和众多为讨论会奔走呼号、忙前忙后的文友,谢谢你们!
我细心地聆听了大家热情洋溢的发言,对于那些冰雹般砸来的赞美,肯定是我这一辈子听到过的最多的也是最令我动容的言辞。在深感惭愧之余,我丝毫不怀疑大家的艺术品味和学术眼力,但我更愿意相信大家这是出于对桂东南这片土地的热爱,出于对我这个本土作家一如既往的关心与呵护,才作出了如此热情的肯定和鼓励。而我的不足,大家大多避而不谈,估计一是不忍给一位望六之龄的老作者泼冷水,二是相信就说了意见恐怕也很难改变我的写作惯性而有什么显著提高,三是或者大家更乐于将尖锐的批评放在其它场合与我交流。今天大家心里可能更多在想:可怜可怜他吧,毕竟他被文学搞了三十多年啊!
其实,我心里十分明白自己的份量,充其量也就是个地域性的作家,影响十分有限。在我三十多年的工作经历中,我办了十五年杂志,办了十五年报纸,也写了十五年小说,写了十五年散文。长期的社会阅历、大量的文本阅读和持续的写作经历,让我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好文章,尽管我自己写不出来,但我确信自己具备了基本的鉴别能力。在座我们许多桂东南的文友,像朱山坡的小说、徐强的杂文,他们以现在这个年纪所达到的艺术高度,就是我深为敬佩的。古人说得好:初学三年,天下去得;再学三年,寸步难行。与成功的作家相比,我只是个一直在门外徘徊的习作者。我钦佩于当代文坛上毕飞宇小说的圆熟精当、深刻隽永,我赞叹于周晓枫散文的灵动活泼、妙喻不断,我惊讶于台湾作家张大春的博大丰瞻、富于学养,而这些作家都可谓我的后辈,但他们中的任一个站在我的面前,都会让我感到自惭形小、不敢说话。一个写作者进图书馆去看看那些山堆土积的书,你就是再写出十本八本放进去,也只是在大海中注进一滴水,立马就会消失于无形。我和很多普通写作者一样,之所以还在坚持写作,恐怕主要还出于自己对写作的喜欢,至于能否算是成功已无关紧要。面对高高的文学圣殿,身不能至,心向往之,慰藉身心,安妥灵魂,以文字的形式回报自己的故土和父老乡亲,如此而已。如能有二三读者喜欢自己的写作,就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是个禀赋平常、生性散淡甚至有点粗心懈怠的人,之所以还能写出了一些东西,恐怕主要还是在于坚持。我常说即使在桂东南这个小地方,很多人的才气远在我之上,可惜他们往往只是灵光一闪,昙花一现,浅尝辄止,最终没有坚持下来,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花力气背过《诗经》、《楚辞》,尽管现在已无法再背出来,但只要看到相熟的句子,就会知道大概在原作的哪里可以找到。我背《诗经》的《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它的大意就是:那个小伙子啊笑嘻嘻,抱着布来跟我换丝,他哪是要和我换丝啊,他就是想向我提亲事。在两千多年前,这该是多么生动鲜活的语言啊,今天我们仍然可以感受得到其中那风趣的民歌格调!我背《离骚》:“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寥寥几句,岁月的无情和人生的沧桑就出来了。我读汉赋,那种辞藻华美、抑扬顿挫的句子,可以让你充分领略到什么叫语言的美。我该读书的年纪,并没有多少书看,我借了别人的《随园诗话》,由于实在太喜欢袁老夫子那充满性灵的文字,就利用参加下乡工作队的时间,在房东小阁楼上的油灯下一则则地抄下来。杜工部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这话很对,但要一辈子都精读的书,却并不需要太多。常伴我身边的往往只是《古文笔法百篇》这些薄薄的八十年代售价只有几毛钱的小书。随便抽其中一篇,像王维的《山中与裴秀才迪书》:“北涉玄灞,清月映郭。夜登华子冈,辋水沦涟,与月上下。寒山远火,明灭林外。深巷寒犬,吠声如豹。村墟夜舂,复与疏钟相间。”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这种文字就是艺术啊,疏密相间,平仄相调,音韵铿然,虽然不是诗,但读之你就能领会到苏东坡说王摩诘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意境和魅力,其实王维的文字何止有诗有画,还有着音乐的节奏和韵律!袁子才说“人生在世,但得一两句传世足矣!”像这样的文字,就是短短的一小段,就足以折杀无数后来者。我看到有几位评论家都注意到了我作品的语言,我尽管写得还不够好,但我确实在这方面努力过。
借此机会,我要真诚地感谢组织的关怀和时代的恩赐,感谢中国作家协会、广西区文联和广西作家协会、贵港市委、市政府和市委宣传部的领导,感谢贵港日报社庞汉光社长和报社的各位同仁,也感谢我的妻子、母亲和家人,正是由于众多领导、同事、朋友和亲人的理解宽容、关心支持,才使得我的写作得以坚持下来,得以有所收获。我相信这个讨论会不会是我文学创作的终点,我只有加倍努力,勤奋笔耕,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才能回报我们这个伟大的时代、回报我们脚下这片温热的土地,回报在座的文朋诗友,回报所有关心支持过我的人。
最后,让我以一首小诗来表达我对各位师长文友的感谢和敬意:
涉足文坛三十春,半为虚构半为真。
走红发紫羞言我,刮垢磨光喜仗人。
佳作愧无酬慧眼,微言谨有谢知音。
苍茫世路何堪虑,满座春风净俗尘。
浪费了各位的宝贵时间,再次衷心感谢大家! (2011年7月31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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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港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贵港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