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道取巧

大约驱车2公里就看到连云栈道栈门，颇有古代兵营气势。原来，连云栈道的起点在这里，山门两边是停车场，墙上是连云栈道简介和地图，以及历代文人描写连云栈道的诗词。

连云栈道非常取巧，始修于汉，北魏正始四年（507）至永平二年（509）畅通。元代“因其道路盘旋于崇山峻岭，高可连云”，故定名为连云道。元、明、清为关中通往西南的官驿大道。

到底怎么个取巧法？

一看地图才明白：原来它从这里翻越凤岭，在汉中留坝境内的武关驿接褒斜道。这样一来，连云栈道在秦岭道路系统的地位和意义就非同一般了。它巧就巧在，凤州以北借用故道，从武关驿以南沿用褒斜道，从凤州到武关驿这一段将故道和褒斜道连在了一起，既排开了褒斜道的险峻，又规避了故道的迂折；既利用了故道的缓程开阔，又利用褒斜道的捷近。从这个意义上说，连云栈道的开辟具有划时代的先进意义。

如今这段栈道的凤岭一段还保留原始风貌可供驴友徒步。从地图上看要从这里越凤岭经心红铺、三岔、留凤关、南星、连云寺、榆林铺、高桥铺，越柴关岭入留坝县境，然后接褒斜道。

单看这些诗词，就让人望而生畏。“路绝无钩梯，直上若悬溜……”（清代王士禛《凤岭》）。果亲王的《凤岭》又出现在这里，“天梯屈曲连，扪星（参）还历井。骖镳歘（炊）断续，散坠如旋绠。石作奇鬼狰，崖露青锋颖……”生僻字太多，不好读。宋代邰雍《南岐州》好读一些，“凤州十二大峰崇，峙立嵯峨宇宙中，不与巫山高下论，敢同四岳列群雄……”

“秦岭不及凤岭腰”，果真如此。

远古凤凰停留过的山头，如此魅力，真不想错过。我们驾车穿过山门，沿着窄窄的水泥路面宛转上山，想接近连云栈道，即便不走，远远看一眼也行。大约开出十多公里还不见影子，沿途没有一个人可以问路，我们越走越虚，看到前面有一农家，赶紧停车问连云栈道还有多远，老人说：“远呢，还有60多公里”。快五点半了，我们怕耽误太久，赶紧掉头回到大路上。又一次心疼地放弃。

大约开出一个小时，一道仿古关楼横亘在前面，原来这就是汉中留坝界。紧挨关楼塑有一座羌式碉楼，上书“凤凰之乡”，“羌族故里”，凤县在春秋时为氐、羌族聚居地区，现在还有羌人生活在此。

穿过关楼，见旁边一小亭里有块石碑，上书：柴关岭。柴关岭在古代和现代，都是一处险关咽喉。现在是宝鸡与汉中交界处，G316由此进入留坝；古代连云栈道也由此进入留坝。也就是说，此时此地，我们的车辙又与古人的脚印重合在一起。这时，我才彻底明白：在吃中饭的地方我们已经甩开沿嘉陵江迂回的故道，折向东南而取连云道之捷近了。你看我这方位感，简直太糟糕了。

冥冥之中，老天给了我们最正确的选择：一次踏上三条古道，还弄清楚了故道、连云道、褒斜道之间的关系。原来，我们所走，是一条最年轻的蜀道，早上在大散关只顾关注陆游去了，其实我早该想到，果亲王都在此题诗，说明清朝走此道。接下来，我们继续沿连云道，经留坝武关驿接褒斜道。

暮色苍茫，见路牌上显示到留坝22公里，到汉中118公里。可一看时间已经傍晚6：33分。一个小小凤县，我们不过穿境而过，居然花了7个小时，除嘉陵江源头耽误一点时间，连云栈道口稍作停留，其他地方就是路过，车都没下。我的大秦岭啊！

留坝全境就是连云栈道，是古道咽喉也是川陕公路咽喉。过了柴关岭，一路直下，全是弯道，我们在咽喉里小心前行。

紫柏山风景区大门已关。远山如黛，晚霞释放出万道金光笼住层峦叠嶂的紫柏山，交错的山峰次第而下，仿佛在为我们层层打开一道道山门，开放、欢迎、接纳、拥抱这些词汇跳出来站在我面前。最后一道山门处，被一道宽宽的三层梯形关楼锁住，关楼之下是游人进出的三个门洞。有放有收，有收有放，一幅绝美的哲学画面。一道山门尚有解读不完的密码，山的深处，还有多少神奇让人惊叹？

紧接张良庙。夜色中的张良庙，依稀只见轮廓，但却释放出一种强大气场。精致古朴的门楼、壁照、碑刻，以及透出墙外的玲珑古建、古树，无不闪烁出强大场能，紧捉人心，拨人心弦。

紫柏山透出张良的高深，留侯庙尽显张良的神秘，加之昨夜大散关之体验，我得出一种经验：探古访幽，还真需要在“熄灭静喧”的夜晚进行，尽可能地脱离现实状态，才可最大值地进入本原。

驱车前行。热闹繁华之处应该是留坝县城了，夜色正酣。一抹金碧辉煌的古城墙倏地从视野中消失。一路走来都有人说留坝、留坝，看来留坝是个神秘的地方，下次的褒斜道考察一定将留坝细读。留坝县城晚餐后已20时。留坝至汉中90公里，司机说夜间山路行走会慢一些，两小时到达没问题，已经网上预定宾馆，算算时间比较正常。

可人算不如天算，走出留坝县城就开始堵车，运载沙石的大货车，还有一些庞然大物似的油罐车，宝汉高速在夜间施工？堵车的时候，我索性就在车上睡觉。睡觉之前，提醒两位队友，到武关驿叫醒我，我要看下连云栈道连接褒斜道的枢纽长什么样。

这一路太累，我只有两句话：武关驿到了么？武关驿过了么？直到进入汉中市区，都没人提起武关驿的只言片语。等我醒来时看到的是：萧何追韩信处，石门栈道，褒谷口，褒国故址等路牌，分明已经上了褒斜道。我明白，已经错过了武关驿，我哭。

汽车驶入刀砍斧齐的天汉大道，到汉中了。

早上8时从宝鸡上故道，取连云道之捷近上褒斜道进入汉中，到现在凌晨，整整走了16个小时，还是开着车。我的大秦岭啊！

“熊老师，到汉中了！”团长也失去了淡定，兴奋起来；“我要去吃宵夜”，索马里栋欢呼着要去吃汉中米皮。我们一行仿佛走出迷宫的孩子，泪眼花花的。是啊，到汉中了，相当于回到四川呢，汉中的米皮相当于广元的米凉面呢。（元夫）2016年3月12日（农历二月初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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