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风琴记忆

杨俊国我下乡当知青的时候，朋友那里有一架破旧的32贝斯的手风琴，我就借走了。弄个本子抄歌曲，《北风吹》《映山红》《北京的金山上》《延边人民热爱毛主席》《卖花姑娘》《小路》《喀秋莎》等等。一窍不通，总得找个人教教呀，一个拉二胡的哥们给我说了说白键黑键和低音贝斯。于是就操练起来了，左手贝斯就按一个“坑C”，右手也是瞎琢磨，咋顺手咋来。小山村的夜晚开天辟地有了手风琴声了。

胡乱拉了几个月，居然也有人跟着唱起歌来。又一哥们来知青组蹭饭，名字忘记了，外号叫“红苕”吧，看到床头箱子上的手风琴，便抱起来拉了一段，清澈的旋律小河般地从指尖流出，这个破手风琴竟能发出如此美妙的声音。那是南斯拉夫电影《桥》里的插曲《啊，朋友再见》：“那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侵略者闯进我家乡。”他问我，认得蔡代平吧？我说，认得。他说你找他么，让他给你指点。哎哟，喔咋可能的么？那时候，代平仿佛在云端，仰起脖子都够不着。

啥叫缘？这就是缘。1978年我和代平都考上汉中师范学院。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千军万马过木桥，有幸进入大学的不多，自然都知道。于是彼此联络，约好开学一块儿去报到。一个念想，就是想听代平拉琴。

他家住在大北街一个大院里，进大门左边第一个门就是。第一次到他家，我是约一鸣同去的。一鸣初中跟我同学，高中跟代平同学，他考上医学院了。进得屋来，寒暄过后，一鸣抱起手风琴，玩了一会儿，说：“代平，今儿高兴，来一段《打虎上山》么！”

样板戏《智取威虎山》在那个红色年代，无人不晓。手风琴曲《打虎上山》，难度极高。据说，一个女知青报考部队文工团，拉《打虎上山》，没等拉完，考官就说，不拉了，收拾东西跟我走吧。《打虎上山》是最能给代平长脸的曲目。手腕一抖，风箱徐开，指头在键盘上轻灵地游走。激越处，手指上窜下跳满键盘奔跑。左手潇洒地轻抖风箱，一连串的颤音，风雪呼啸，马蹄急驰。杨子荣即将出场的时候，突然缓慢：“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真有白雪皑皑天风扑面的感觉。后来，我从电视里也看到过手风琴演奏《打虎上山》，当然比代平圆熟得多，但我更喜欢那个青涩的代平。我总以为炫技的东西太多，就掩盖了音乐的本真。钱钟书语，“星繁则月失明”，此之谓也。

上大学后，迎接新生的文艺晚会上，代平就应邀坐在台上的乐队里了，演奏的是谷建芬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那个年代的姑娘喜欢文艺青年。要姑娘喜欢你？你得让周身弥漫一种文艺气质，从穿戴到谈吐。代平很讲究风度，八二分头一丝不苟，腰板总挺得很直。他是我们哥几个最早有女朋友的。她的女友姓马，物理系的一枝花，家在咸阳市，毕业后竟被代平娶到安康那个小县城。

手风琴似乎是“革命时代”的乐器，伴随它的是“红歌”的记忆。我在一篇论文中曾说过，音乐，是标记着遗逝的事物，往往会产生“丰富的灵视”。手风琴总让人想起苏俄文学，它独特的音色会让人想到漫山遍野的梨花和那个不知长得啥样的喀秋莎姑娘。当然，这种怀旧，并非怀念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更多的是对青春的怀念。

新闻推荐

陈泊：延安时期的“福尔摩斯” 白婷

陈泊，原名卢茂焕，又名布鲁。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6年底来到延安后不久，就成为保卫部门的一名侦察员，在边区保安处设立的一个秘密联络点上，他默默蹲守，与敌特斗智斗计，曾及时识破了敌人刺杀毛主席的阴...

汉中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汉中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